宁王没有任何的慌乱和急躁,只要没证据就不怕。
他打死不认证。
你要问罪,那就拿出证据。
宁王不卑不亢道:“陛下,我从来没做这些事情,请陛下明察。”
皇帝吩咐道:“贾芸,进来。”
声音落下,贾芸迈着沉重步伐走了进来,行礼道:“臣贾芸,拜见陛下。”
先前,他就入宫觐见皇帝,说了控诉宁王的事情。
随后,就一直在旁边候着等召见。
皇帝眼神深邃,沉声道:“贾芸,你控告宁王胁迫你儿子自杀,再栽赃给太子。现在宁王就在眼前,你怎么说?”
贾芸眼中神色满是决绝。
儿子为了他,为了贾家,选择自杀栽赃太子,以换取他和儿媳家族的苟活。
当父亲的,不能让儿子瞧不起,他也要儿子洗去冤屈,要为贾家博一个未来。
不能让儿子认为,自己是废物。
更不能让儿子失望。
贾桢栽赃的事情已经成了,有了这件事就是大罪,贾家在皇帝眼中已经有罪。即便他现在弹劾宁王,可是有罪和弹劾决然不同。
贾芸正色道:“陛下,臣在家中清理贾桢遗物时,发现一封书信,是贾桢留下来的,说宁王安排人以我赌博欠债,以及我去青楼,加上儿媳妇娘家孔家贩卖私盐的事情威胁。”
“如果贾桢不从,就要拿下孔家,以及拿我问罪。”
“贾桢自幼读圣贤书,孝顺父母,体贴妻子,为了家族,为了罪臣,最后不得已自杀陷害太子。”
“陛下,贾桢有罪,贾家有罪,可他也是被逼无奈的。”
“如果他不管不顾,贾家又会遭到殃及。”
“这一切,是他太愚蠢,不知道告诉臣,由臣上奏陛下,再请陛下主持公道。陛下,栽赃陷害太子的人是宁王,请陛下主持公道。”
说着话时,贾芸跪在地上叩头行礼。
宁王哼声道:“说什么遗书,无非是你伪造的而已,根本不能作证据。另外,你说本王胁迫贾桢,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贾芸回答道:“就在大前天,在城隍庙,是上午。当时宁王的人约见了我儿,胁迫了她自杀。”
宁王心头腹诽。
去他娘的上午,分明是下午。
可是,他不能说这事儿,不能说见面的时间是下午。一旦否定了贾芸提及的时间,就证明他干了这件事。
可是不否定,贾芸又栽赃他。
这就成了两头堵。
宁王不可能承认,而且他还在拖延,等太后来了就好办。
宁王态度强硬,继续道:“陛下,这都是贾芸的栽赃陷害。贾桢故意陷害皇室子弟,现在贾芸又离间陛下和臣弟。贾家人,该杀。臣弟从来没有做,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请陛下明鉴。”
皇帝借助贾芸的控诉掌握主动权,反而愈发从容了。
局势,攻守易型了。
皇帝好整以暇的看着贾芸,继续道:“贾芸,宁王说从来没有做这些事儿,一切都是你的陷害。”
贾芸眼中掠过决绝神色。
今天,他用这条老命,给未出世的孙儿换一个平安,博一个未来。
贾芸郑重道:“陛下,贾桢的事情绝无虚假,就是宁王指使的。”
“他为了谋害太子,为了谋夺储君的位置,连自己侄儿的性命都不顾,简直是不仁不义,毫无节操。”
“陛下,贾家有罪,贾桢有罪。可是被胁迫的事情证据清楚,绝无虚假。”
“臣更是有罪,竟然诬陷太子。”
“可是这一切都是被宁王误导,若非宁王的原因,臣也不可能随便叩阕。今天,宁王还在死不承认。”
贾芸说道:“臣以性命发誓,所说的话句句属实。”
宁王嘲讽道:“你的这条命,也不值钱。你用性命发誓,那也没用。”
贾芸道:“陛下,臣的话绝无虚假,一切都是宁王的陷害和胁迫。”
说着话时,贾芸猛地调转方向,朝大殿中的梁柱撞了上去。
大殿中的太监要阻拦,也晚了一步。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贾芸瞬间头破血流。
猛烈的撞击下,贾芸身体有刹那的迟缓脑子也嗡嗡作响,旋即慢慢瘫倒在地上。他仅剩下的一丝意识支撑着,咬牙道:“请陛下,主持公道。”
话音落下,贾芸脖子一歪就气息断绝。
皇帝看到这一幕后,脸上也掠过了一抹震惊,更瞬间明白了贾芸的意图。
贾桢被胁迫,以性命栽赃太子。
贾芸现在指认宁王,实际上没有证据,也找不到证据,毕竟贾桢都死了,至于贾桢遗书也是贾芸伪造的。
现在,贾芸也以性命栽赃,硬生生的撞死在大殿中,指认宁王胁迫贾桢陷害太子,这难以说清楚了。
宁王跳进黄河也说不清。
贾芸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孔秀及肚子里的孩子,要保住安平侯府,以及保住未出世的孙子。
皇帝眼神锐利,说道:“老八,贾芸撞死在大殿上,说你胁迫他儿子自杀,现在他控告你栽赃陷害,一切是你指使的。而且他自杀明志,你该怎么说?”
宁王心中也烦躁起来。
事情,失控了。
王妃去拜见母后,怎么母后还没来呢?
宁王知道事情复杂,连忙道:“陛下,臣绝对没有做这样的事情。这一切,都是贾芸的栽赃陷害。”
“太后驾到!”
却在此时,又有太监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太后拄着龙头拐杖大步进来,刚准备说话就看到撞死的贾芸,更注意到贾芸额头上一滩血迹,身体都一动不动了。
太后眉头一挑,没来得及问宁王被控告的事情,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撞死在大殿之上?”
皇帝回答道:“是贾芸。”
太后苍老的面颊上神情严肃,沉声道:“怎么贾芸会撞死在这里?”
皇帝解释道:“贾芸控诉老八胁迫他的儿子贾桢,以自杀的方式陷害太子,诬陷太子杀了人。”
“老八说没有,贾芸说就是老八干的,因为他有贾桢的遗书。老八不承认,贾芸直接撞死在大殿上,以性命证明了这事儿。”
太后听到后提起手中拐杖,砰的一声撞在地上,呵斥道:“宁王,到底怎么回事?”
宁王却不会承认。
毕竟,他没有留下证据的。
宁王一副打死不认账的姿态,回答道:“母后,儿臣没有做这个事情,一切都是贾芸的栽赃陷害。”
太后审视着宁王。
她宠这个小儿子,却清楚国本不可动摇。
父死子继那是法理传承,一旦这个法理被打破,一切就变了。到时候,宁王可以谋害太子,其他宗亲范围也可以谋害皇室众人。
这是不可以打破的铁律。
太后对太子的事情,也想过很多。
太子是她的孙子,性格怎么样,太后一清二楚。贾桢死后的情况,遭到无数官员蜂拥弹劾,太后也听老嬷嬷禀报。
作为局外人,太后看得更清楚,更是明白。
好端端的太子杀人,本就有问题。
尤其是无数的官员弹劾,是最大的破绽。太子是唯一的太子,弹劾太子就动摇国本。但凡脑子比较清醒的官员,都不会参与。
既然掺和进去,就别有用心,或者是受人指使。
能在皇帝执政十多年的前提下,还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力,除了这个小儿子外,没有人能够做到。
太后气愤下抡起龙头拐杖打在宁王的身上,呵斥道:“给哀家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