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挨了打跪在地上，却不服气不服输，再度道：“母后，儿臣没有错，为什么您要指责我呢？要杖打我呢？”
“闭嘴！”
太后冷着脸厉声呵斥。
宁王感受到老太太的怒火，心中也有些愤愤。
母后一贯宠皇帝，不疼他，不帮他的忙。皇帝是兄长，生下来就什么都有，他也就晚了几年，却什么都没有，只个普通的藩王。
凭什么要这样呢？
皇帝能坐在龙椅上，为什么他不能坐在龙椅上呢？
宁王心中愤怒，可是和太后对着干，那是大不孝，只能压下怒火低着头。
太后看向皇帝道：“皇帝，贾家一家子的事儿清楚了，你打算怎么办？”
皇帝没有回答，反过来道：“母后有什么想法呢？”
太后直接道：“贾桢自杀，贾芸最后也自杀，事情到此为止，不再追究，也不需要说谁有罪谁没罪，模糊化处理就行。”
“贾家方面功过相抵，如果贾桢媳妇肚子里的是儿子，将来允许继承爵位。如果是女儿，收回侯府爵位。”
“不行！”
皇帝断然回答。
太后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宁王，追问道：“你不同意，要怎么处置呢？”
“莫非，要把你的亲弟弟拿出去公开审问，或者是逼死了他偿命吗？亦或是，让天下人看笑话，说他野心勃勃，意图对付自己的侄儿吗？”
“还是说，你想让哀家白发人送黑发人。”
“于情于理，这件事都不宜张扬出去，只能模糊淡化，不再提及此事。否则丢脸的是皇室，是你这个皇帝。”
皇帝的神情瞬间僵住。
登基当皇帝后，为了不让周朝江山颓废，他励精图治，没有任何懈怠的时候，连女色都不亲近，从未有选秀的事情，宫里的开销也节俭得很。
他一直在乎自己的名声，不希望名声有污点。
现在，却是兄弟阋于墙，要传出亲叔叔谋害侄儿的消息，那就是皇室的丑闻，他也会脸上无光。
皇帝沉声道：“母后的处理不行，恐怕说不过去。”
太后盯着皇帝道：“哀家马上就八十了，没几年好活了。莫非你要在这时候，给哀家送一份大礼吗？让哀家早点去陪你父皇？”
皇帝面颊抽了抽，叹息道：“既然母后求情，儿臣就网开一面不追究。只是母后寿诞，宁王不用参加了。责令他今天起程返回封地。没有朕的命令，不得回京。”
宁王心头一慌。
入京后他频频拜访官员，布局落子，接下来还有很多的计划要运作。一旦他离开了京城，很多事情就不好运作。
宁王急忙道：“母后，儿臣这一趟回京，是专门给您老人家贺寿来的。母后，您千万不能撵儿臣回去啊。”
太后干脆利落道：“就按皇帝说的办。”
“不，不！”
宁王可不愿意回去，急切道：“母后八十寿诞，儿臣要留下来为母后贺寿。”
啪！
太后拐杖抡起又砸了过去。
力道不重，可打在宁王身上，他身体一颤，一颗心却沉了下去。
太后强硬道：“你不回封地，皇帝就公事公办。你是选择回去，还是留在京城去刑部牢房待着，由三司会审，再加上宗正参与调查呢？”
皇帝忽然阴阳怪气的道：“母后，儿臣是相信老八的。”
“他愿意留下，就证明他有底气，或许他真是冤枉的。所谓真金不怕火炼，老八要留下也没什么，让他在牢房中受审，朕会还他一个清白。”
要留下宁王，皇帝求之不得。
“我回去，今天就回去。”
宁王忽然开口了。
太后哼了声，拄着龙头拐杖往外走。
只是走到大门口，太后再度道：“皇帝，为帝者应该有度量，能大度成大器。你连自己的兄弟都容不下，还能容纳谁呢？要让人看到你的度量，王者无敌。”
说完，太后大步离开了。
皇帝看着离去的太后，心中仍是不高兴。
明明是宁王挑事儿，是宁王陷害栽赃他的儿子，现在却不能处置。
宁王心情也不怎么好，因为离开后很多事情就不好办。他心中一时间有些乱，要等后续回了王府，和常维等人商谈后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办？
宁王叩头道：“陛下，臣告退。”
皇帝道；“好自为之。”
宁王行了一礼却没有表态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皇帝让人清理了贾芸的尸体，以及地上的血迹，又安排太监去贾家传旨，后续不再追究责任，希望贾家好自为之。
一切安排完，皇帝沉声道：“洪忠。”
洪忠站出来道：“臣在！”
皇帝吩咐道：“再有弹劾太子的人，直接抓入锦衣卫牢狱提审。除此外，再安排人散播消息，说太子被栽赃，就是宁王一手运作的。”
“朕查清楚后，碍于兄弟情谊，不能让白发人送黑发人，要考虑母后孝道，无奈只能让宁王离开。”
“这些消息，以坊间传闻的方式传出，说宁王野心勃勃，意在太子储君的位置，说宁王无情无义，不忠不孝。”
皇帝眼中掠过冷色，说道：“总之，把他的野心，以及城府，还有心狠手辣等，都给朕宣传出去。”
洪忠行礼道：“臣遵旨。”
转眼间，大殿中只剩下皇帝一个人，他快速的思考着后续。
不能这么算了。
宁王之前在江南也有野心，却没有明目张胆出手，皇帝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对他的儿子出手，这就必须要处置。
在皇帝思考时，没过一会儿皇后来了。
皇帝沉声道：“梓童今天来，是为了太子的事情吗？”
皇后说道：“妾身不是为了太子来，他受点委屈没什么。想当年，陛下当太子受了无数的委屈，才有今天的成就。”
“宫中发生的事情，妾身都知道，希望陛下能息怒，能心平气和对待。”
“怒则伤肝，怒则失去理智，最后什么事情都办不好。”
柔声道：“陛下遇到了这样的事儿，愤怒有什么意义呢？实际上，妾身要恭喜陛下。”
皇帝愣了下道：“皇后怎么又恭喜朕？现在宁王乱搞，弄得母后不高兴，一家子也都不高兴。”
皇后分析道：“陛下，宁王有野心，如果他一直藏着，犹如毒蛇藏起来，那是极为麻烦的事情。”
“他趁着入京给母后过寿，搞出天怒人怨的事情，母后都不站在他一方，而且他跳出来让许多朝臣知道了，也就把事情摆明了。”
“接下来，陛下敲打处置宁王就更轻松顺利。”
“否则，陛下只要出手针对宁王，就会有官员阻拦，说陛下针对贤王，没有容人之量，连母后也都会阻拦。”
皇后说道：“现在不会有人阻拦，一切都顺理成章，如何不喜呢？”
皇帝仔细一想，脸上也浮现出笑容，拉着皇后的手道：“皇后真是朕的贤内助，朕知道该怎么做了。”
皇后谦虚道：“陛下过奖了，妾身只是旁观者清。陛下接下来，可以钝刀子割肉一步步削弱宁王。”
皇帝赞许道：“说得对，正该如此。”
怒气消散，恢复了平静的皇帝再度理智上线，说道：“朕接下来要安排，皇后回去吧。”
皇后这才起身退下。
皇帝思索了无数要针对宁王的策略，只是没有立刻事实，都藏在了心中。接下来，得先忙太后的寿辰，把这个大事儿处理完再处理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