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见李凡有主意,也多了些期待,问道:“具体怎么办呢?”
李凡说道:“当下情况,臣建议分为三步走。”
“第一,选宁王作为无中生有的目标。”
“安排人散布消息,说贾桢自杀的事情是宁王陷害,是宁王意图谋夺太子的位置,是宁王有野心。”
“第二,派人联络贾芸,阐明宁王用孔家和贾芸的问题,胁迫贾桢自杀,最终诬陷了太子,让他出面指认宁王。”
“第三,陛下和宁王熟悉,料想能模仿自己,安排人模仿一封宁王的字迹,交给贾芸用。”
李凡道:“这是臣的虚空打靶,无中生有。”
皇帝审视着李凡,眼神深邃,缓缓道:“宁王是朕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现在,你让朕诬陷自己的兄弟,居心何在?”
李凡没有解释宁王是否有嫌疑的事儿。
不需要解释。
皇帝有判断和猜测,李凡只是不拆穿而已,而且皇帝只是询问。
李凡眼神明亮,坦然说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太子的身上,现在的事情更关系太子的名声。”
“为了太子,只能借助宁王把水搅浑,才能让太子脱身。”
“臣知道宁王是陛下的兄弟,为了国本的稳固,为了太子的未来,只能拉宁王下水,让宁王替太子挡枪。”
“即便误会了宁王,想来宁王身为太子的皇叔,也一定会同意的,也会很欣慰。”
李凡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正色道:“陛下如果要怪罪,臣甘愿受罪。”
皇帝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
太子被诬陷,查来查去证据断了,没有任何的消息,最大的嫌疑人自然是宁王。毕竟,他这个亲弟弟野心勃勃,一直礼贤下士拉拢人。
没有证据,就是最大的证据。
皇帝没有立刻答应,问道:“李凡,没有其他策略了吗?”
李凡摇头道:“臣愚钝,想不出其他办法。如果时间充足,可以慢慢调查,一条线一条线的调查。”
“可是太后寿辰在即,必须快刀斩乱麻,让宁王自行请罪。如此,来势汹汹的言官们不再弹劾,也让贾芸不再伸冤。”
皇帝颔首道:“你的分析有道理,就这么定了。贾芸这里,朕交给你去谈。涉及宁王的书信,朕也给你。”
李凡松了口气道:“臣遵旨。”
有了旨意,事情就好办。
从这个层面判断,皇帝显然是怀疑宁王的,也认为是宁王陷害太子,才会同意无中生有的安排。
没证据又怎么样?
没证据一样可以运作。
只要贾芸改口,以及有了‘宁王’的书信,事情就变得简单。
李凡准备去见贾芸,往外走的时候,忽然又传来皇帝的喊话:“等一下。”
李凡转身道:“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皇帝沉声道:“朕想了想伪造宁王书信的事情,不需要拿出书信。因为多了书信,在众目睽睽下就容易出错。”
“伪造了,就有风险。”
“不伪造,反而没有任何的风险,才能搅浑水。只要是贾芸改变口风,宁王就百口莫辩。”
皇帝眼神深邃,缓缓道:“李凡,你觉得伪造书信,和不伪造书信,哪个方案更好呢?”
李凡自然不会去说哪个好,笑道:“陛下认为不伪造更好,那就不必伪造。”
“这个方案下,要煽动舆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无数的舆论抨击太子,官员弹劾太子,也可以有人抨击宁王,弹劾宁王。”
李凡说道:“一切,还回去就是了。”
皇帝颔首道:“朕知道了,你尽快让贾芸改口,朕许你先斩后奏。”
李凡道:“臣告退。”
在李凡告辞退下后,皇帝长长的松了口气,神情也放松许多。
只是,皇帝休息了不到半刻钟,太监进来道:“陛下,太后来了。”
皇帝打起精神起身,迎接道:“母后!”
太后拄着一根龙头拐杖,满头的银发,脸上布满了岁月留下的褶子,显得很是苍老。
只是,精神头极好。
太后盯着皇帝,沉声道:“太子抡起棋盘,砸死安平侯儿子贾桢的事情,可曾调查出什么了?”
皇帝没有逞能,叹息道:“母后,情况很麻烦,那孽障又打死不认账,始终说没有砸死人。”
“偏偏,房间中就两人,难不成贾桢会自杀吗?”
“现在调查的线索断了,找不出任何证据。”
皇帝一副很烦躁的样子,说道:“儿臣也没想到,贾芸会叩阕伸冤,还有这么多的官员来叩阕。一件事情突然闹到叩阕,已经无法平息,局势更是复杂。”
太后眼神明亮,沉声道:“大周的储君,即便真的打死了一个人,又有什么事儿呢?”
“打死人,没打死人,都不重要。不怕储君强势,就怕储君软弱。”
“现在这局面,是你的手段不够强硬。”
“对大多数的官员来说,太子是国之储君,是国本,是不可动摇的。”
“你要和官员对着干,要解决太子的事情,或者说关注点都在贾芸身上,就一直陷入了被动里面。”
太后回答道:“要解决这件事,不能困在这件事里面。”
皇帝问道:“母后有什么办法呢?”
太后回答道:“直接召见文武百官,商讨对太子的处置。”
“面对百官,不要去包庇,要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说太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要一命换一命处死太子。”
“对文武百官来说,九成以上的官员不可能看着太子送死,不可能看着没有储君,必然会劝阻。”
“到时候百官劝阻,你借坡下驴,做做样子就简单处置太子。”
太后浑浊的眼中掠过精光,说道:“太子的事情处理了,再安抚贾芸给些补偿,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这点都不懂吗?亏你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
皇帝神情转为严肃,回答道:“母后的提议,儿臣早就想过。”
太后问道:“为什么不这么做?早些平息事端。”
皇帝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回答道:“儿臣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有三个原因。”
“第一,一旦这么做了,就坐实了太子杀人的事情。”
“第二,太子说没杀人,儿臣相信他,要给他一个公道。”
“第三,有人算计朕的儿子,算计母后的孙子,朕岂能不给自己儿子撑腰呢?”
皇帝眼神锐利,强硬道:“不到最后,儿臣不会问罪太子。也请母后放心,不会因为这事儿耽搁母后的寿辰,会在寿辰之前解决。”
这一刻,皇帝气势爆发,全无昔日的温和模样。
太后看着坚定而锐利的皇帝,脸上反而展露一抹笑容,颔首道:“你有自己的想法,母后就不多说了。”
“即便遇到哀家寿辰,也不必顾虑什么。太子是你儿子,更是哀家的嫡孙,岂能不还他一个公道。”
“没有人,能随随便便算计哀家的孙子,算计大周的储君。”
太后不怕皇帝强硬,就怕皇帝瞻前顾后,鼓励道:“尽管去做,哀家支持你。”
皇帝感激道:“谢母后。”
太后来得快,去得也快,说了事情就离开。
皇帝望着太后离去的背影,眼中多了一丝柔和。
太子被陷害的事情发生,他也曾怀疑宁王和太后是否有交谈?现在看来母后站在他一方。
宁王?
哼,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