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中，殿试在进行。
李宴作为会试第一名，是殿试状元的热门人选。
皇帝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参加殿试的诸多贡生。会试入榜的贡生都有些紧张，不敢抬头看皇帝，一个个埋头奋笔疾书。
殿试是科举的最后一关，这一关考完就结束了科举生涯。
实际上，会试入榜参加殿试的人，都能成为进士，不会落榜。除非犯了忌讳，或者是作弊等特殊情况，才会被黜落。
参加考试的人，根据成绩分为一甲、二甲和三甲。
一甲前三名，授予的官职起点高，起步是翰林院修撰，或者翰林院编修，这是未来的宰相。
二甲进士有七名，起步授予翰林庶吉士，是未来六部尚书的预备人选。
三甲进士或是授予地方的县令，或者去地方担任教谕，以及去其他地方任职，起点低，却是天下的中坚官员。
李宴的目标是殿试状元。
他的爹是状元，他也要考中状元，父子双状元必定是一时佳话。
李凡以举人的身份踏入仕途，目前在国子监任职，因为太子经常去的原因，许多人都巴结李凡。
在李宴的眼中，李凡靠着谄媚才得了太子的信任。等他考中状元，让陛下和太子认识到他的才华和能力，一定会疏远李凡的。
今天的考卷没有作诗，也没有四书五经，就是一篇皇帝的问政，皇帝说北蛮强横，兵锋所向披靡，大周抵挡艰难，该如何应对北蛮？
皇帝心中决定要主战了，可是皇帝没有显露想法，只问该怎么应对北蛮，借此试探这些士子的态度。
主战？
主和？
李宴拜师司马益后，就已经有了主和的立场，因为司马益这一派系的立场就是求和，宁愿各地求和，也不愿意主战。
每个派系都有自身的立足之本，投降派的立足之本是北蛮凶猛，周朝无法抵挡。
投降派认为和北蛮交战，除了空耗国力，消耗国帑，让百姓战死外，没有任何的好处。
李宴从消耗国力开始，一步步引申到因为征战导致无数的百姓战死，导致无数的百姓家破人亡，导致地方可能烽烟四起，乃至于有亡国之危。
最终得出国虽大好战必亡的经典论调，认为绝对不能和北蛮死战。
李宴从小读书，又有李虚指点，在引经据典上非常擅长。他一句句话下来，更有排山倒海般的气势。
可是，李宴的文章通篇只有一个主旨。
打不如降，北蛮打不赢，北蛮很凶狠，宁愿求和也不能作战，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是大事情。
李宴洋洋洒洒写完后，又重新誊写了一遍，字体工整，通篇没有一个错字，一眼看去就是一篇好文章。
李宴状态前所未有的好，无比自信能考中状元。
中了状元后游街，他要让李凡这个贱种知道，他们兄弟间是多么大的差距。
似李凡这样的人，没有考中进士，能做三四品的官已经顶天，这都是太子恩宠的情况。除非李凡投笔从戎，入伍从军在战场上拼杀，才有逆天改命的办法。
他中了状元，未来是要做宰相的人。
时间到，所有人交卷，李宴和其他人退下。
第二天开始读卷，朝中丞相、六部尚书，以及国子祭酒等重臣都参与。
所有人参与评卷，会在试卷上画上点评。
好是圆圈，中等是三角形，差是点，如果还有犯忌讳的则是一竖。
丞相带着人通宵熬夜评卷后，主要的试卷交到皇帝手中。在皇帝看着试卷时，太子掐着时间入宫来了，问道：“父皇，李宴考得怎么样？”
皇帝取出李宴的试卷，递过去道：“看看！”
太子接过来，看了上面评卷臣子的点评，皱眉道：“绝大多数都是上等评价，都是画圈，极少数中等，以及几个认为不好的点。看样子，推举他的人很多啊。”
说着话时，太子迅速往下看。
等他看完试卷的内容，脸色都垮下来，哼声道：“通篇说民生，说百姓，实则是求和苟安，亏他说得出来？要向北蛮求和，求和就要给钱，可是钱从哪里来？他们不损失一点钱，只知道张嘴要钱，只知道加税给百姓。”
皇帝问道：“你就只看到了这一点？”
太子沉声道：“朝中绝大部分的臣子，都支持向北蛮求和，极少数是主战的人。有血性的人，终究是少数。”
皇帝点头道：“你能明白这一点，就很不错。要和北蛮作战，终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要一步步来。”
太子心情有些郁闷，问道：“父皇打算，给李宴定多少排名呢？”
皇帝眼中掠过一道光芒，说道：“之前朕一直模糊态度，没有表明主战。如今，该借助抡才大典表明主战的态度了。”
“凡是求和的人，全部安排到三甲去。尤其李宴求和的文章写得最好，最是花团锦簇，定为倒数第一名。”
“父皇英明！”
太子顿时激动了起来。
倒数第一！
好啊！
太子向皇帝行礼后离开，一路往国子监去。
太子是国子监常客，而且国子监的人知道李凡和太子关系好，对李凡都很亲近。
进入值房，太子关上门，低声道：“妹夫，殿试成绩明天要公布。你猜，李宴多少名？”
李凡问道：“莫非是状元？”
太子一翻白眼，哼声道：“他通篇要投降，就是个没骨气的人，怎么可能当状元。我悄悄告诉你，父皇钦点他倒数第一，哈哈哈……”
李凡也露出意外神情。
倒数第一！
之前会试第一，现在倒数第一，有意思了。
太子继续道：“好妹夫，这事儿我只给你说了，不能透露啊。否则提前泄露，一旦引起争论就麻烦了。”
李凡点头道：“太子放心，我明白事情的轻重。”
太子拍着李凡肩膀，嘱咐道：“现在他倒数第一，后续开恩科会试殿试，你给我考个第一来。好好准备，别辜负父皇的期待。”
李凡道：“我知道了。”
……
夜色降临，李家后院灯火通明。
李虚、柳氏和李宴坐在一起，聊着明天上午放榜的时间。
殿试放榜的时间，是殿试结束后的第三日。具体唱名的时间在卯时三刻，这是早晨五点多天降破晓，是最佳时间。
届时，所有的士子入宫等着，听着从第一名开始唱名。
一甲三名，二甲前七名，以及三甲所有人的名字。
这样的流程，李虚很熟悉，早就和李宴说过。
殿试结束，李宴去见了司马益，说了自己的答题，司马益很满意，说李宴极可能考中状元。李宴回家后，又和李虚说了自己的答卷，李虚也认为李宴会得第一。
一家人，信心满满。
柳氏这些日子过得憋屈，儿子要中状元，再也按捺不住躁动的心。
她看向李虚，说道：“夫君，妾身明天一早，可否去李凡的住宅，请他回府参加宴会。明天，给宴儿摆宴庆祝。”
李虚也仔细的思考了。
有司马益的判定，以及他的认定，丞相也偏向求和，李宴中状元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皇帝也没说主战，不能违背群臣的意见吧？
李虚一念至此，点头道：“明天一早，你去请他回来，让他见识宴儿考中状元的风光和荣耀。”
柳氏激动道：“妾身明白。”
一家子相视一望，李虚想让逆子知道李家会更风光，柳氏要证明他的儿子厉害，李宴更想压李凡一头。
一个个，满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