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慈明宫。
这是太后所在的寝宫。
太后在老嬷嬷的搀扶下，欣赏着后宫池塘的荷花，也听老嬷嬷说朝中的事情。
之前，太后从不关注前朝的政务。因为朝政稳定，不用她像皇帝刚登基时，需要她以太后身份撑腰。
皇帝改元建武，明显要主战，丞相秦有德又被拿下，朝政有波动，才多了些关注。
太后听到老嬷嬷说皇帝赐死柳氏，处置李虚，了解了其中的恩怨纠葛后，哼声道：“这个李虚，真是愚蠢。”
“李凡要迎娶小悦儿，也就是说，李虚和曹瑞成了亲家，和咱们赵家也有关系。”
“不帮儿子，跑去攀附秦有德陷害儿子。”
“没有眼力，不会选择，蠢不可及。尤其是连家里的女人都管不住，明知道女人红杏出墙还留着，自取其害。”
太后沉声道：“这样的糊涂蛋做官，迟早祸害百姓，罢免了才好。”
老嬷嬷轻笑道：“这天下间，也就娘娘您，才能约束娘家，清正家风，不仅您得到先帝恩宠，连陛下也英明神武。”
太后轻笑几声很自得。
女人要有脑子，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更要清楚不是什么刺激都能尝试的。
嫁人了，就要站在夫家的立场考虑。
却在此时，有太监进来道：“启禀太后娘娘，秦有德手持丹书铁券在皇宫外求见。”
太后笑着道：“秦有德这老东西，连丹书铁券都拿出来，被逼急了啊。”
老嬷嬷道：“回乡就人走茶凉，自然不乐意。”
太后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再拒绝，吩咐人召见。
没过多久，秦有德手持丹书铁券进入慈明宫，撩起衣袍跪在地上，行礼道：“草民秦有德拜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
太后吩咐道：“起来吧！”
秦有德站起身，主动道：“草民今天来拜见太后娘娘，是陛下降旨，免除草民的官职罢黜身上的爵位，勒令臣回乡居住。”
“草民六十岁了，在京城能住，回乡也能住。”
“可是临别之际，有些话却不吐不快。”
“李凡小小年纪，就敢煽动太子诛杀朝廷的命官。纵然林威这个滑州知州有错有罪，也应该交由朝廷有司处置。”
“今天，太子能直接杀人，以后恐怕更是不经朝廷流程。”
秦有德正色道：“太子一向单纯，最关键的不在太子，而是李凡，是他蛊惑了太子。李凡居心叵测，是个祸国妖孽。长此下去，一定会祸乱朝纲，请太后明察。”
太后淡淡道：“如果太子诛杀的是主战派官员，你会说李凡妖孽蛊惑吗？”
秦有德道：“太后，不管是谁，都不应该乱杀。要定罪，有朝廷。要诛杀，也是陛下裁断，岂能如此肆意。”
太后也微微点头。
这话有一定的道理，必然是朝廷裁定生死。
秦有德抓住机会，继续道：“李凡肆无忌惮，毫无敬畏，偏偏陛下要提携李凡，重用这些主战的人。”
“国虽大好战必亡，一旦朝中的官员纷纷主战，被泄愤报复的情绪掌控，轻启战端，后果不堪设想。”
“先帝励精图治多年，才有稳定的基业。先帝缔造的盛世，传下来不容易。列祖列宗打下的江山，不能这样葬送啊。”
太后心中思索着，一时间没有立刻给出答复。
秦有德见状，心中期待起来。
为什么说列祖列宗的江山不能葬送？为什么说先帝的基业不容易？就是为了让太后清楚，稳住江山必须有制衡主战派的人。
皇帝重用和提拔大批的主战派，却不能一家独大，必须要有制衡。
要制衡，他就是关键。
尤其皇帝孝顺，只要太后开口阻止他离开，就能留在京城。
最主要的一点，太后一把年纪了求稳，不是激进的人。皇帝突然要主战，要打破了现阶段的平衡，太后一定会出手的。
秦有德趁热打铁，蛊惑道：“太后娘娘，大周的太平安稳来之不易。”
“一旦打破，北蛮大举南下，届时局势不可控就麻烦了。祖宗基业，不能在我们这一朝断送。求稳求和不是什么坏事，请太后明鉴。”
太后若有所思后，隐隐偏向秦有德。
祖宗基业，不能乱动。
只是太后刚准备开口时，却抬头看到皇帝从殿外走了进来。
皇帝行礼道：“母后！”
太后脸上多了笑容，顿时就不急了，笑说道：“皇帝，秦有德说不能轻启战事，说贸然打破平衡很危险。你现在，是要主战攻打北蛮吗？”
秦有德知道现在是关键。
胜败，在此一举。
秦有德弓着背，语重心长道：“陛下，燕国和周朝的国力悬殊巨大。贸然开战，对我们非常的不利。维持现状才是最合适的策略，不宜妄动。”
皇帝嗤笑一声。
对秦有德，皇帝已经彻底失望，只觉得秦有德不仅毫无脊梁，还可憎可厌。
皇帝看向太后，解释道：“母后搞错了一件事，所谓主战，不是我们去主动出兵攻打北蛮。”
“儿臣也从未想过，要派兵去攻打北蛮燕国。”
“北蛮不打，儿臣也不会出兵，励精图治造福百姓，让百姓安居乐业才是儿臣希望看到的结果。”
“我们不惹事，可是北蛮打过来，就不能再退让。事实证明，不主动去打，也是能挡住北蛮的。”
皇帝斜眼一扫秦有德，沉声道：“可笑有些人，连打都没打，就觉得打不赢，骨头就软了。”
太后怕的是皇帝主动进攻。
现在一听，顿时安心了许多，赞许道：“皇帝说得很好，既如此，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太后转身离开了。
皇帝看着秦有德手中的丹书铁券，直接拿起收回，沉声道：“丹书铁券，朕收回了。现在，你回去吧。”
秦有德心头更是绝望。
偏偏，太后走了，皇帝又不给他任何的机会。
秦有德无奈下叩头行了一礼，才起身退下，心中却暗暗发狠。等皇帝见识到北蛮的实力，始终有求他回来的那一天。
他在朝中当宰相忍辱负重，才让燕国没有大举进攻。
没有他卑躬屈膝，燕国一定会南下的。
届时，皇帝会后悔的。
皇帝去了后宫找太后，又聊了会才返回垂拱殿，喊道：“洪忠！”
洪忠说道：“臣在！”
皇帝吩咐道：“你立刻调查秦家人的情况，主要是秦有德的亲人。秦有德不必查，查清楚秦家人的情况。半天时间，能查清楚吗？”
洪忠抱拳道：“请陛下放心，半天一定查得清清楚楚。”
皇帝道：“抓紧时间去调查，等查出了结果，朕再让李凡去宣旨，看看秦有德这个权欲熏心不甘回乡的人，会是什么想法。”
洪忠行了一礼，急匆匆去安排人调查。
以锦衣卫对京城的掌控力，皇帝给的是半天时间，可洪忠只用一个半时辰，就已经查得一清二楚。
秦有德有一子一女，儿子贪财好色，女儿霸道凶残。两个小辈，都仰仗着秦有德权的势横行不法。
洪忠把调查汇总后的折子递交，皇帝看了后脸色愈发铁青。
秦有德骨头软，家风也不正。
该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