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摆手道：“不必多礼，朕找你来，是为了太子杀人的事情。现在贾芸、陈金和徐江在皇宫外叩阕，诸多言官也介入，事情闹大了，你怎么看？”
李凡没有急着表态，问道：“陛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呢？”
皇帝解释道：“太子说，贾桢是自己拿棋盘寻死，是栽赃给他。可事发当时，只有他们两人在房间中，其他人都在外面。”
“贾桢本身没有查出任何的问题，夫妻和谐，妻子又刚怀孕，父母也慈爱，他也孝顺，这样正常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突然寻死呢？”
“朕相信太子，可是，太子的话站不住脚。”
“锦衣卫调查没有任何结果，查到的都是不利于太子。”
皇帝沉声道：“尤其太子身边的小太监，当时都说太子杀人，事后就死了，这消息传出去明显是太子灭口。你认为，太子到底杀人没有呢？”
李凡没有丝毫迟疑，斩钉截铁道：“太子必然没有杀人。”
皇帝也有些意外，更有些感动。
外面的一群人对着他的儿子打打杀杀，要逼迫他处置太子。
太子是国之储君。
一旦打死人的消息传出，对储君的名声有影响。单纯一件事，也不至于要废掉太子，更不可能废掉太子。
可是，会影响太子的名声，乃至于影响合法性，会导致一些人认为太子不配当储君。
在朝政稳定，太子成了气候的前提下，即便太子打死人也没什么。
在朝政不稳定的前提下，这会是大问题。
皇帝沉声道：“你愿意相信太子，倒也是不错。说说看，为什么太子没有杀人？不要说什么你相信太子的话，这话能堵住悠悠之口吗？”
“贾桢这个受害者死了，太子身边喊太子杀人的太监也死了，要还太子一个清白都办不到。”
“目前，锦衣卫查不出任何消息。”
皇帝说道：“要拿出能让人信服的证据，这才能解决问题。”
李凡正色道：“陛下，臣的确相信太子，因为臣了解太子的性情，知道太子不是嗜杀的人，才敢这么断定，这是第一。”
“第二，事情来得太突然。”
“臣今天在家中读书，突然间，连我身边的下人都听到消息。整个帝都一片哗然，舆论沸腾，无数人都知道。”
“单纯一件事要传播开，要闹得沸沸扬扬，绝对不可能短短时间就完成，必然有人推波助澜的。”
“第三，小太监的死。”
“小太监作为东宫的太监，和太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转眼直接死了，连改口的机会都没有。”
“分明是杀人灭口，故意的栽赃。”
“第四，百官的反应也很古怪。太子刚杀了人，贾芸刚刚来请陛下主持公道，就全都一窝蜂来弹劾，要请陛下主持公道。”
“安平侯早就落魄，只有侯爵在身，没有实权，也没什么人脉关系，能有这样的能量？以及这样的人脉？”
李凡沉声道：“这件事情里面，有太多太多的疑点。”
皇帝眼中浮现出赞许神色。
李凡不错！
说得有理有据，更是清晰明。儿子虽然顽劣，不怎么沉稳，倒是眼光不错。
皇帝沉声道：“你提及的问题，朕也想过，也明白。可是你刚才的话，都是你的推理，堵不住悠悠之口，堵不住满朝百官的弹劾。”
“要解决这件事，必须有理有据才行。”
“否则，朕强行镇压，始终就存在问题，就会有人指责太子。”
皇帝直接道：“目前锦衣卫调查，还没有查出什么结果，朕让你来负责，让洪忠听从你的调遣。”
李凡连忙道：“臣人微言轻，哪里能负责这样的事情，由臣协助洪大人即可。”
皇帝说道：“洪忠是木头脑袋，没有什么思路，你年轻，年轻人有不一样的思路，抓紧时间调查。”
“朕先拖一拖，争取两天内解决这件事。否则母后寿辰到了，到时候再有人闹一出事情，那就不好看了。”
李凡也感受到紧迫性。
三天后是太后寿辰，在所有人都欢喜的时候，贾芸突然跑出去闹事，或者贾芸的妻子跑出去闹事儿，那太后和皇帝的脸面就难看了。
李凡正色道：“臣一定全力以赴，不负陛下厚望。”
皇帝说道：“洪忠！”
“臣在！”
洪忠从大殿角落暗中走出来，向皇帝行了一礼。
皇帝吩咐道：“你听从李凡的安排，调查太子被陷害的事情，可有异议？”
“臣遵命！”
洪忠拿到这事儿也头疼。
事情不复杂，就是死了人，关键是受害人直接死了。你说他栽赃陷害，可是查不到任何的证据，锦衣卫也抓瞎没办法。
李凡一向聪明，或许有思路。
皇帝摆手道：“你们退下吧，朕先稳一稳局势，拖延一下。”
“臣告退！”
李凡和洪忠一起出了垂拱殿，一路到了锦衣卫衙门中。
李凡说道：“洪大人，目前查了些什么消息？比如贾桢妻子的情况？贾芸可否知情？以及贾桢的个人情况？”
洪忠回答道：“锦衣卫调查了贾芸和贾桢父子的情况。”
“贾芸这个安平侯，平常喜欢赌牌，有些好赌和逛青楼，其他没有什么问题。”
“贾桢喜欢字画，而且很孝顺，也很疼妻子，没有问题。”
“贾芸也很疼爱贾桢，父子关系非常好。尤其贾桢是贾芸的独子，更是受到贾芸的喜爱。”
“早些年，贾桢读书时被欺凌，贾芸打上门去讨一个说法。所以他去叩头伸冤，也是说得过去的。”
洪忠无奈道：“目前，找不出任何的问题。”
李凡也快速思考着。
读书人逛青楼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情，反而被称作风流韵事。贾芸好赌，喜欢逛青楼，是勋贵中正常的事儿。
只是贾桢越是没问题，越证明贾桢的自杀有问题。
李凡正色道：“贾桢的妻子，可有调查？”
洪忠说道：“贾桢的妻子名叫孔秀，是个商人家族出身，家境比较好。”
李凡来回踱步思考着，沉声道：“洪大人，目前调查的关键，应该有三个方面。”
洪忠说道：“李公子请说。”
李凡说道：“第一，调查孔秀家族的情况，一定要查清楚有什么问题。”
“第二，调查贾芸好赌的情况，看他又有什么问题没有。”
“第三，调查贾桢死之前，和孔秀、贾芸的相处，有什么反常没有。”
“不要急着去查贾桢为什么自杀陷害，因为我们没有线索，找不到贾桢背后的人，也不知道他见了什么人。”
李凡吩咐道：“现如今，把当下的问题查清楚，再做下一步的调查。”
洪忠也是老手了，听到李凡的话也有了思路，说道：“李公子认为，可能有人威胁贾桢，胁迫贾桢要自杀陷害太子吗？”
李凡点头道：“这是我目前的一个思路，只是贾桢和太子无冤无仇，为什么要陷害呢？”
“第一，他自身有问题。”
“第二，可能他的家人有问题，有人借此胁迫。”
李凡说道：“毕竟你说贾桢孝顺，又爱妻子，或许有人从这两方面入手。”
洪忠赞叹道：“李公子的分析丝丝入扣，我立刻让人调查，尽快向李公子汇报。”
李凡道：“辛苦洪大人。”
洪忠摇头道：“不辛苦，有李公子的分析，就有了新的方向，应该我向李公子道谢。”
李凡谦虚摇头，离开锦衣卫往东宫去。
还得安抚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