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阿兰独自回了屋吃,没有与他们坐在一起,三人默契地谁也没有问起此事。
景老夫人的拐杖换成了竹条,他俩不互相夹菜就会被抽上一下,她一把年纪,下手却狠,抽的他俩直跳脚。一顿饭就在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下吃完了。
余美人和景老夫人在厨房一边收拾一边聊天。
景老夫人看余美人洗碗,自己坐在一边喋喋不休:“你该有个女主人的样子,日后景府还要交到你手上打理,若是下人都能欺瞒你,还如何管理府里大小事务?待下人自然该宽厚些,可主人的威严总要在的,将来生了孩子……”
这几天景老夫人把这些话都快说烂了,余美人的耳朵差点起了茧子,她也逐渐琢磨过来了,景老夫人这是非要把她和景譞凑成一对啊。
她挠了挠耳朵:“我实在想不明白,我们两个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无论是长相、家世、观念没有一点相配的地方,您老人家到底为何如此笃定我们会在一起?”
“因为……”景老夫人说了一半忽然改口“我们景家人向来重情义,既然你嫁入景家已经是不争的事实,那便要让你当好这女主人不是。”
余美人把脸凑到景老夫人脸上:“真的?为何我总觉得另有隐情?”
景老夫人将她的脸推开:“那是自然,快些收拾,我待会还有训教。”
外面的景譞蹙了蹙眉,走开。
一阵翅膀扑棱棱的声音传来,他伸出手来,一只鸽子停在他手上,拆下来信看了一眼,不由得眉头蹙的更深。
余美人好不容易把景老夫人哄去午睡,才回到自己屋里。
才进屋,就见景譞正襟危坐地坐在桌边上,神情严肃。
“怎么了?这幅模样?”余美人把桌上的茶壶提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
景譞沉默,忽然问:“那本胡说八道的歪书是不是你写的?”
余美人一口才入嘴,还没来得及咽,登时就喷了出来,一边咳嗽一边用袖子擦嘴:“啥?什么歪书?”
景譞扬了扬手里的字条:“我叫刘安查了那歪书的来源,查到了这里的镇上,顺藤摸瓜又查到了是一间青楼每过一个月便送来一本手写本供他们抄录。我查过了,你每隔一个月就去那间叫揽翠坊的青楼交一回绣品,你说,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余美人一边擦嘴一边眼珠乱转苦思对策。
“昨日我见你时,你正巧在看那本书,还哄骗我不识字。余美人,你好大的本事!”景譞此时的心情说不上气愤还是暴躁,只是觉得若真是这人写的,那该是多大一个笑话。
她身为景府的少夫人,却拿自己夫君和别的女子的故事为写资,甚至还大肆渲染暧昧情景,也不知道这人脑袋里到底装的什么东西。
余美人拼命摇头,手摆的和拨浪鼓一样:“不不不,你误会了,不是我,我确实识些字,但我压根不会写字。”
“识字不会写字,你倒是会编!”景譞不知道从哪摸出笔墨纸砚扔在桌上“不会写字你藏这些东西做什么?”
嗯?这些东西她都藏在自己的立柜里,若是他翻了立柜,岂不是……
余美人大叫一声,冲到立柜前翻了几下,大骂景譞:“景譞,你这个臭流氓!趁别人不在翻女人家的衣裳非君子所为!”
景譞被她这跳跃的脑回路差点骂晕,回过神来才说:“你那里衣与外衣并无分别,我分不清。”
第一次见骂人胖骂的这么清新脱俗的,死毒舌男,祝福你孤独终老。
“你别妄想逃避,这些东西你作何解释?”景譞用砚台在桌子上敲了敲。
余美人装出一副可怜模样:“我们这种穷人家的女儿,自然不能像少爷你一样识字看书,自从嫁入景家之后,我深感自己的无知愚昧,怕日后被人看不起给景家丢脸,所以偷偷买了笔墨纸砚,自己学着写字,这难道也不对吗?”
要不是知道这个女人狡猾爱骗人,他八成就会信了。
景譞冷哼一声,扔出一张纸:“那就写来看看。”
余美人站在原地没动,揪着衣角不停搓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怕我看出来你的字迹不成?”
他的过往只有府里人知晓,整个景府有这个胆子的人不多,他亲近的人也不可能写这种歪书。他问过祖母,前些日子为了给余美人灌输“夫纲”,没少给余美人讲他以往的故事。他直觉觉得以此人不靠谱的调性,能做出如此荒唐事情的,也只有她了吧?
余美人脸有些红,扭扭捏捏的:“不是……我,我怕我的字太丑,把你吓着。”
景譞把笔往她跟前一扔:“你的字还能比人丑不成!”
见景譞态度强硬,余美人犹豫半天终于拿起笔来,笨拙地蘸了蘸墨,艰难地写下“余美人”三个字。
这字着实难看,横不算横,直不算直。景譞能看出来,她并不是故意,而是的刚开始练字,不大熟练。
莫非真的不是她?可一切证据都指向她,难道世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余美人把笔扔下,把手背到背后,一副犯错的学生模样:“怎么样?没丑着你吧?”
景譞没有做声,眼睛盯着余美人,一瞬不瞬。
余美人也并不心虚,与他对视,两人大眼瞪小眼,都想先从对方脸上看出松懈来。
看着看着,余美人的眼睛就忍不住从景譞的眼睛上溜到了脸上。这人虽然是个又恶毒又可恶的斯文败类,可长的是真的好看。
他的皮肤甚好,以她这样好的眼力也瞧不见有半点瑕疵,一双丹凤眼狭长,透着一股慵懒和精明,眼珠漆黑如黑色珍珠,似能照人心底。五官也如雕琢过一般,棱角清晰高挺,生得一副天生笑唇,不笑的时候也微微勾起,让人颇生好意。
啧啧,这人爹娘八成是给送子观音包过金身吧,什么好品相都给他占了。
“羡慕吗?”景譞忽然问。
余美人回过神来,摸了摸下巴:“嗯,品相这么好,不用来生孩子可惜了。”
这人嘴里半句好话也吐不出来,景譞摔门而出。
待他离去,余美人嘿嘿一笑,用左手拿起笔来,潇洒地在纸上落下“景譞”两个字。
臭男人,和我斗,你还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