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舒韵扶着陆煜回到景家的祖屋,他们不在这么长时间没人住,这院子里竟然没有半根杂草,干干净净不说,甚至连菜园子里种的菜都茁壮成长。
他们两人进了院子,陆舒韵听见厨房里有声音,她小心地靠近厨房,却被里面迎头冲出来的一个人差点给撞倒在地。
那是个小孩,个子不高,陆舒韵仔细一看,差点没认出来,竟然是小鹿。人们都说小孩子长身子一天一个样,陆舒韵走的时候小鹿还是个和小米一样的小娃娃,几个月不见他的身子蹿高了一截,逐渐像个小少年了。
“小鹿,你这是怎么了?”陆舒韵看见小鹿的额头上破了一个口子,正在汩汩地冒着血,他的脸上还有好几处青紫,看着像是被人打过一样。
小鹿刚开始没有认出这就是当初的余美人,眼神又冰又冷,看的陆舒韵心惊。待陆舒韵说了话,他才听出来是她,眼神有些疑惑,试探着喊了一声:“姐……姐姐?”
陆舒韵连忙把他扯进厨房里,看见厨房的地方放着个木盆,木盆里的水都被血染红了,看起来他刚才正在自己清洗伤口。
陆舒韵二话不说,把自己的包袱放下,从里面找备好的金疮药,给他敷上。又给他擦抹其他几处淤青。
“你这是去和人打架了吗?怎么弄的满身是伤?是不是村里那些孩子又欺负你了?怎么不告诉罗勉?”陆舒韵絮絮叨叨地给他擦着伤,动作轻柔。
小鹿看着她的脸,乖乖地任由她摆布。看着她一如从前温柔的脸和絮絮叨叨操话语,小鹿眨眨眼,再眨眨眼,眼泪忍不住扑簌簌地往下掉。
陆舒韵顿时慌了神,连忙给他擦掉眼泪:“别哭了,小鹿,是不是姐姐不在又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姐姐,姐姐去找他们算账!”
小鹿摇摇头,抿着嘴不说话。
好不容易安慰好小孩的情绪,陆舒韵这才想起来陆煜还在外面晾着呢。
她拉着小鹿出去,对陆煜介绍:“爹,这是小鹿。小鹿,这是我爹,你可以叫他陆爷爷。”说完觉得辈分不对,不过想想也就算了,反正小米也是这么差着辈分乱叫。
小鹿乖乖地叫了一声“陆爷爷”,陆煜年纪大了,很是喜欢这些小孩子,连忙把他招呼到跟前说话。
这时候有人路过他们门前,往里一探,骤然没认出陆舒韵,怔楞了许久。
“罗大哥,你看什么呢?不认识我了?”陆舒韵对罗勉招了招手。
罗勉的眼睛一亮:“美人?”
陆舒韵嘿嘿一笑:“其实我不叫余美人,虽然有点难理解,不过我真名姓陆,叫陆舒韵。”
“陆……陆姑娘。”罗勉局促地搓了搓手,有些不敢直视变了容貌的陆舒韵。
原来她这么好看,果然他娘说的对,她和他们这些人是不一样的。
罗勉也看到小鹿的伤:“小鹿,你又受伤了?”
小鹿捂着头,低垂着眼睛:“不是的,只是自己摔的。”
罗勉蹙了蹙眉,没说什么。
陆舒韵把他拉进厨房,问他小鹿的伤。
罗勉叹了口气:“最近他总是受伤,还躲着我们,我们每次问他怎么伤的,他都说自己摔的。如果再逼问他就一言不发,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
他说着偷看了陆舒韵一眼:“对不起,美……陆姑娘,我没能把小鹿照顾好。”
陆舒韵摇摇头:“不怪你们,这孩子原本就心事重,你们把他的养的这么健康,我已经很感谢了。”
罗勉脸上有些发红,眼睛左右乱瞥就是不敢落在陆舒韵脸上。这一扫不要紧,让他扫到了一件东西。
陆舒韵方才为了小鹿找金疮药,所以包袱都散在灶台上,里面的很多东西也都散乱地掉在灶台各处,罗勉这一瞥见的,就是一个绣工极其精致的香囊。看到这个香囊他忍不住愣了一下。
陆舒韵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拿起那个香囊问:“怎么了?这个香囊有什么特别吗?”
罗勉回过神来:“没什么,我只是见我娘也有个一模一样的,所以看的眼熟。”
他娘能有个一模一样的?这可是左岩当初当宝贝的香囊,说这东西是京城某位显贵所有,拿这东西就能换来富贵。莫非,罗勉他娘还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陆舒韵立刻拿着那香囊要去找卢氏,卢氏和李小婉见了她自然又是一阵茫然,陆舒韵只得大概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身世,大家才开心地接受了她这变脸一样的变化。
以前陆舒韵是个丑八怪的时候卢氏就喜欢她,现在更是看着都高兴,喜形于色。不过当陆舒韵把那香囊拿出来的时候,卢氏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如遭雷击一般。
吓得罗勉和李小婉又是捶背又是抚胸,半晌她才回过神来。
她看了一眼罗勉,露出几分歉意,长长叹了口气,诉说起多年前的事情。
她原本是京城显贵罗照远的丫鬟,这个罗照远属于江延的党羽,当年跟着江延制造假证据栽赃嫁祸肖家就有他一份,他为人毒辣狡猾,坏事做绝。也许是上天的惩罚,那罗照远年纪不小,妻妾成群,却始终没有生出一个儿子。
一次醉酒,那罗照远一把年纪,却看上了年轻水灵的侍酒丫鬟卢氏,强行占有了她。卢氏竟然奇迹般地一胎得男,但是作为一个丫鬟,没有半点身份,是没有资格养育儿子的。出于对罗照远的憎恨和对恶毒大夫人的畏惧,一向懦弱的卢氏竟然连夜带着罗勉逃走,他们身上的那两香囊,便是罗家为了庆祝诞下男丁,专门为罗勉定制的。
罗家唯一的子嗣怎么能被人带走?自然是立刻便派人追寻。卢氏东躲西藏,竟然撞见了人伢子,也就是左岩的义父。
那老头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亦或一时者鬼迷心窍,竟然答应帮着卢氏逃出京城,只是要她那个做工精致价值不菲的香囊作为报酬。
卢氏别无选择,答应交换,这才换得远远逃离京城,躲到这西陵来。
“娘不是没有想过,要不是我自私地把你带走,你是不是能好好的当你的罗家大少爷?是不是能不跟着娘吃这么多苦!”卢氏长吁短叹,又要流泪。
罗勉摇头:“娘,我跟着你挺好的。”
陆舒韵不禁失笑:“卢大娘,你该高兴才是。其实前不久,江延死后,罗家也被皇帝抄了家。罗照远那个王八蛋也被斩首了,我罗大哥是逃过一劫。”
卢氏虽然震惊,不过也庆幸自己的选择,只是忍不住唏嘘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