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舒韵在景家老宅暂时住下,每日陆煜端茶倒水,揉腰捶背,总算是真正的能对陆煜尽孝,父女俩十分珍惜这段日子。
景譞时常会过来,每次过来总是带着一大堆的账簿,没有了段岚和墨韵在,他手上的担子愈发的沉重。好在陆舒韵之前被段岚和墨韵的魔鬼式训练磨砺过,她又聪明又知道许多简单的办法,反而帮了景譞许多忙,帮他减少了以前那些繁杂的步骤。
罗勉不是心胸狭窄的人,他能拿得起放得下。这次陆舒韵回来,他便彻底变成了一个大哥,话比以前多了些,也更加知道进退,反倒和景譞成了好友。
陆舒韵回来,小鹿也跟着回到了景家住,他极是聪慧,学起武功来进展很快,也肯下功夫,景譞时常赞扬他。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陆舒韵的错觉,总觉得这次回来小鹿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比起以前的天真腼腆,现在太多沉稳。
这日大家吃完早饭陆舒韵和景譞在厨房里收拾,却忽然听的不远处吵吵嚷嚷,中间还夹杂着女人和小孩的哭声。
陆舒韵跑到门外,看见远处一家人家的门前聚集了许多人,围成一圈,不知道在看什么,还不断有人赶着过去看热闹。
她扯住一个去看热闹的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一脸惊恐又激动的神情:“景家娘子,你不知道啊?听说村里又死人了。”
这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不少,偶尔病故或者老死一两个也不算太稀奇,不过看这人的表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那人见她还一脸的茫然,叹了一声,给她解释:“你们家一直不在村里不知道,前段时间咱们村里死了个李大胆,才四十来岁,一看就是让人杀得,肚子上插着把刀,血流了一地。啧啧,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官府来了人,确定是他杀,可就是找不着凶手,你说可不可怕?”
然后他又一指前方那户人家:“瞧见没?我刚才听说又死一个,也是个年轻的,你说,这正常吗?”
陆舒韵看到那些围观的人都一个个地露出惊恐的表情,显然,那死者的死相也不一般。
景譞也从里面出来,听了那人的话微微皱起眉。
他们三人一起到了人群外围,因为景家的身份村里人尽皆知,所以很自觉的就给他们让开了一条道,他们得以挤到最里面。
地上的死者死状的确恐怖,后脑勺上有钝器击打留下的伤口,嘴被用布条封上,后背上插着一把刀,鲜血流了一地。血液已经干涸,变成暗红色,天气热,惹了苍蝇在血迹上盘旋。
陆舒韵和景譞都是见过死人的,到也没有觉得多恶心,只是觉得可怕。
这样一个小山村里,民风朴实,邻里之间顶多发生口角,过几日便和好了。竟然会有人杀人?这得是多大的仇怨啊?
那死者的妻子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杀了你?不是说出去上个茅厕吗?怎么人就没了?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让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
哭到后面,已经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了,只是痛苦的呢喃。
陆舒韵看见小鹿挤在人群里,正看着这惨状发呆,连忙把他拉过来捂住他的眼睛:“小鹿别看。”
她感觉到小鹿纤长的睫毛在她的手掌里轻轻翕动两下,两滴温润的液体无声地掉在她的掌心。
“小鹿,别怕,我们回家吧。”陆舒韵连忙叫上景譞,三人匆匆退出了人群。
看到死人之后,大家的心情都很压抑,小鹿更是一下午都一声不吭。陆舒韵哄了好久才哄好。
官府的人来了之后确定为他杀,但是查了数日,始终都没有找到凶手。因为最近村里没有外人来过,而本村的人都和死者没什么大到要杀人的仇怨,这案子便暂时与先前那桩命案一起变成了悬案。
村里人心惶惶,每天天一黑就闭门不出,小孩子玩耍都不让离开院子。
然而这件事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谨慎而结束,消停了一个月之后,就在大家以为不会再死人的时候,又死了一个人。
陆舒韵没想到,死的这个人竟然是李氏的丈夫。那个大咧咧的胖女人李氏看到她丈夫的尸身的时候,只来得及大喊一声,便昏死了过去。
陆舒韵看到那个憨厚的男人躺在血泊之中,脖子上一条长长的口子向外翻着,一击致命。这让陆舒韵感到既可怕又愤怒,这凶手仿佛是一个变态,在不停地杀人练手,手法逐渐纯熟。
三个死者之间没什么特别的联系,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同乡人、男性和年龄差不多都是四十来岁,除此之外,再找不到任何线索。
这次官府再不敢怠慢,直接让官兵驻扎在了村里,夜里换班巡逻,但始终再不见那个凶手出现。
陆煜吃饭的担忧地对陆舒韵说:“韵儿,小鹿这些日子夜里时常做噩梦,这孩子莫不是被最近发生的事情吓到了?要不,我们带着他离开这里吧。”
陆舒韵看了一眼坐在门槛上发呆的小鹿,有些无奈:“爹,现在官府戒严,不让进也不让出,咱们想走都走不了。”
陆煜叹了口气,只是心疼小鹿最近愈发地沉默寡言,夜夜噩梦缠身,消瘦了不少。
“我去劝劝他,爹你不要担心。”陆舒韵也坐到门槛上去,和小鹿并排坐下。
小鹿只是眨眨眼,没有说话。
他的脸色最近愈发的苍白,看起来病恹恹的,没什么精神。他的眼睛望着远处,纤长的睫毛像一面小扇子,默然不语的时候像个好看的人偶娃娃。
“姐姐,如果我做了错事,你会怪我吗?”陆舒韵本想要先开口,却没想到他先说话了。
陆舒韵笑着摸摸他的头:“那得看是什么错事,人总要为自己做的错事负起责任,敢作敢当才是好孩子。”
小鹿的头歪了歪,思考了一阵,像一只在聆听的小鸟,眨眨眼:“如果我做了错事,你会怪我吗?”
陆舒韵揽住他的肩膀:“傻瓜,姐姐怎么会真的怪你呢?不管你做什么,知道知错能改,姐姐就不会怪你。”
小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把头埋在陆舒韵肩上。
沉默了许久,他低低地说:“姐姐,我会做一个好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