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最大的问题来了,景家小院一共就三间屋,景老夫人一间,余美人一间,阿兰一间如今多了个景譞,竟然不知道该把他安排到哪间去。
余美人为了躲避,一吃完饭就蹿回自己屋里,把门拴上,看那模样,好像景譞是啥洪水猛兽。
景譞和景老夫人聊天到深夜,阿兰一直伺候在侧,直到景老夫人都看不下去了,寻了个由头才把她赶回去。
景老夫人打了个哈欠,对景譞摆摆手:“早些歇了吧,今日你一路过来,也乏了吧。”
景譞看他祖母说完就要睡了,没忍住问:“祖母,我……我上哪睡?”
景老夫人睁了一只眼:“不去跟你媳妇睡,莫非还要跟我这个老婆子睡?去去去,赶紧出去,给我熄了灯,不然我睡不着。”
景譞无言,给景老夫人熄了灯,关上门,独自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出神。
如今已经渐渐入冬,这山里夜里更是寒凉,风一吹,冻的两股战战。
余美人屋里的灯也已经熄了,阿兰那屋的灯倒是还亮着的。
站在余美人的屋前,景譞伸出手想要敲门,却下不去手,手抬了又放,始终没敲下去。
他虽然娶了她,可也没打算和她发生点啥,若是共处一屋,又有许多尴尬。
“公子,您还没睡呢?”阿兰的房门开了,阿兰披着一条毯子,站在门缝处。
景譞连忙收起想要敲门的手, 转身对月,微提下颌,做出一副悠闲的神态:“哦,今夜月明星稀,睡不着,出来赏赏月。”被祖母赶出来也就罢了,自己那恶妻还不让进门,传出去也太惨了些。
阿兰看了看天上阴霾的云层,抿了抿嘴唇,转身进屋里,出来时手上拿了一条薄毯递给景譞:“公子,你披着吧,小心着凉。”
她披的毯子很大,长至脚踝,整个身体裹在里面,给景譞递薄毯的时候属不禁意间撩开,露出雪白的肩胛和一截光滑的手臂。
景譞沉默地看着她,没有去接。
阿兰的身体有些颤抖,不知是冷的还是被景譞的视线盯着羞的,她咬着下唇,依旧保持着那个伸手的姿势,等着景譞接。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清楚景譞的五官,棱角清晰,温润如玉。他的眼睛真好看,她想,如一块上好的墨玉,她能从他眼睛里瞧见自己一脸慌张的倒影。
他看到了吗?一定看到了,他会有什么反应呢?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听不出喜恶。
“阿兰。”阿兰听见自己的声音如蚊蝇一般小。
“阿兰,夜里寒冷,回去吧,还有……别再做傻事了。”景譞终是没有接,后撤了一步,声音有些冷。
阿兰感觉脸上倏地一下如同着了火一般,又像是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火辣辣的。她羞的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可对上他的眸子又觉得冷,比这夜里寒风更冷。她几乎是逃也似的,跌跌撞撞地跑回屋里,关上门,才缓缓跪坐在地上。
他不高兴了吗?他方才看自己的眼神,一点点情欲也没有,全是冷漠。也是,他的府上有三位绝世的美人,他怎么会多看自己一眼?她太着急了,太自大了!
她捂着嘴,无声地哭了起来。
她听到隔壁余美人的房门被人敲响,过了一阵,有人去开门,然后是一阵嬉笑的声音,接着便是关门的声音,外面便一片寂静。
一瞬间,她感觉到了一丝屈辱,余美人尚且能与他同床共枕,他为何不肯多看她一眼?她比那三位美人自然比不上,难道连余美人都比不上吗?
余美人本也没有睡,她方才听到上屋关门的动静才急急忙忙地把正在写的书册藏起来吹熄了蜡烛,假装已经睡了。
然而外面两人的对话让她实在好奇,于是蹲在窗口看了一场戏。
直到阿兰关上房门,景譞才敲了敲余美人的门。他虽然有自信在外边睡一夜不会被冻死,可这山里的寒风着实凌冽,他想了想,不能为了面子受不必要的罪。
余美人从窗户的缝里探出脸,嘿嘿一笑,一排白牙十分醒目。
景譞吓了一跳,没想到她一直在窗边杵着。这人皮肤黝黑,屋里熄了灯后便与黑暗融为一体,也不知她在那窗口杵了多久,又看到了多少。
“哟,正人君子。”余美人从窗缝里探出来的脸十分欠揍。
景譞懒得理她:“给我开门。”
余美人说:“不开,万一你半夜兽性大发怎么办?人家可还是黄花大闺女呢。”说着,朝着景譞抛了个媚眼。
景譞鬓角的青筋直抽抽,忍住想揍她一拳的冲动:“看看咱俩的身形,我比你更怕。”
“你求我?”
有求于人还敢这么毒舌这么嚣张,看我不撕了你这张大少爷高傲的脸。
“我……”景譞被风吹的直哆嗦咬咬牙“我求你……”
余美人嘿嘿直笑,这才满意地去给他开门。
景譞进了屋才觉得余美人这间屋子着实是小,除了一张床一个立柜,一张躺椅一张桌子和一条凳子,再没有别的东西。唯一的装饰就是桌上的一个瓶子,里面插着一束已经干枯了的花。
看来这女人也不是细致讲究的人,不过好在屋子小,也算暖和。
余美人三步并作两步率先蹿上了床,就地一滚,把被子紧紧裹在身上,包的像个肉粽子,只露出个脑袋:“我先和你说明白,我不知道你们祖孙俩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是既然你当初娶我娶的不情不愿,我嫁你嫁的亦如丧亲夫,那就谁也别干涉谁的自由。我不馋你的身子,你也别打我的主意,你愿意纳妾还是娶平妻我都不管,不过,你们放我走的时候我希望能走的干干净净,没有牵挂。”
不知道是不是灯烛昏暗看花了眼,景譞总觉得余美人在说那句“你们放我走”的时候脸上有一点淡淡的悲伤。
“正有此意。”景譞往躺椅上一躺,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余美人从床边的立柜里扯了一跳被子扔在景譞头上,顺便吹熄了灯:“委屈你了,我儿这可没有毯子。”
“闭嘴!”景譞觉得脑门又开始跳了。
余美人捂在被子里叽叽咕咕笑了一阵,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听着外边逐渐安静下来,上屋趴在门缝上的景老夫人偷笑两声,也赶紧也钻进了被窝。
嘶,真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