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尧死了,皇帝那边似乎没什么反应,也不曾派人调查凶手,更不曾来找陆舒韵问话,好像死了一个王尧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
先前的爆炸,听说皇上派人去了那爆炸的小巷里调查了一圈,不知道从哪绑了一群盗匪,说是他们私制火药,齐刷刷地砍了头,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煜王爷的死,似乎也没人在意,反正他以前被关在煜王府里,从不出门,知道他的人少,就算死了,只要皇上秘而不发,似乎也不会引起百姓的注意。
不过皇帝还是发了一纸讣告,说煜王爷病重,不治身亡云云。
陆舒韵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没什么表情,似乎早已经猜到了。她临窗看着外面绽放的小花和嫩草,春天终于来了。
景譞在书房里,按着鬓角看着桌上的账目,一边说一边让刘安记下:“再调一百万两银子出来,派人护送到与陆惊蛰说定的地点,送到就撤,不要多留。”
刘安记下,有些吃惊:“少爷,一下要调这么多银子?咱们不是已经投靠皇上了吗?为何还要帮陆惊蛰?不如干脆把他的事告诉皇上得了,说不定咱们还能在皇上跟前立功。”
景譞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却也没说出口,只是看着坐在一边对着窗外出神的陆舒韵:“你不会懂的。”
煜王爷为何会死,追根究底还是老皇帝的错,若不是他疑心生暗鬼,对自己的兄长尚且不肯放过,王尧他哪来的本事杀一个王爷?
而且煜王爷之死有许多蹊跷之处,他曾询问过陆舒韵王尧死前的细节,看起来,好像王尧并不知道煜王爷之死的细节,而且他曾几次否认。所以他在想,也许,根本不是王尧让王爷死,而是皇上利用了王尧,在其中插了一手?
不管到底是不是王尧杀的,他的权利和暴虐的来源都是皇帝,皇帝明知道王尧如此暴虐成性,却还放纵他,甚至任由他残害煜王爷,皇帝就是间接杀害煜王爷的凶手!
所以,他们是不可能再真心投靠皇上了,帮他,就是在帮杀死煜王爷的凶手。他们真正的盟友,其实只有陆惊蛰了。
“可是咱们上次已经给了二十万两了。”刘安掰着指头算了算。
景譞摆摆手:“上次给的只是定金,这回才是真正的联盟,你去办吧,不要走漏任何风声。”
他并不关心这天下给谁坐,也不关心陆惊蛰到底要做什么,有什么打算,他只是不想让陆舒韵再伤心了。她是他的娘子,他理应与她站在一起,为她撑腰。
送走了刘安,景譞半晌也没有回来。
陆舒韵呆坐了一会,茫然地走出门去,在府里闲逛起来。
她上一次来这景府还是大半夜,什么景致都没看清楚,如今走来,却是个精致的宅子。外边看景府只是寻常的青砖石瓦,不过是寻常人家,里面却流觞曲水、九转回廊,花厅小园一样不少。
景家的下人们勤勉,每日打扫的一尘不染,花园也有专门的下人修剪,一团团,一簇簇,极是美丽。
一个下人蹲在一个单独的小花坛里边伺弄什么花,那花似乎格外精贵,他弄的小心翼翼,连浇水都要认真拨开了花叶。
陆舒韵站在原地,看着他摆弄那花,看了许久,那人浇完水一起身,见身后站着一个人,吓了一跳,仔细看清是陆舒韵才连忙行礼:“少夫人……”
“你弄的是什么花?”陆舒韵半点没有注意他的惊慌,只是眼睛盯着那几盆花出神。
下人连忙道:“回禀夫人,是兰花,这个品种的兰花娇贵得很,是少爷从煜王府里边拿回来的。说是老王爷生前最喜欢的东西,以后少夫人想家,能当个念想。”
原来是爹爹种过的兰花?
陆舒韵走到兰花旁,蹲下,轻轻抚摸花瓣。
兰花是她娘最喜欢的花,当年她爹便是靠着一手种花的手艺把她娘骗到了手。
“本来这花丛王府拿回来的时候都快死了,是咱们少爷这些天亲自栽培,竟然又活了。”那下人说起景譞,一脸的崇拜。
难怪昨日下了雨,他急匆匆的跑出去,淋了满身的雨水,原来是去搬这兰花了。
陆舒韵左右看了看,走了这一路,都没见到景譞的身影,不知去了何处:“你家少爷呢?”
下人指着拐角:“方才见少爷朝着厨房去了。”
陆舒韵沿着小路过去,快到厨房门口时,忽见一个女子亦从另一边过来。陆舒韵在转弯处,且很快住了脚步,那女子并未看见她,只是直接冲进了厨房。
陆舒韵站住脚,停在那里,不知道自己是该前进一步还是转身就走。
那个女人她认得,是王尧手下,上次想趁着景譞醉酒想要勾引他的便是这个女人。
不过她此时没有心情去管他们这些情爱之事,于是打算转身就走,然而才转了身,便听见里面传来两人的对话。
“景公子,你被烫伤了!”朗月的惊呼声传来,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是朗月在抓景譞的手。
景譞避开,冷冷地道:“朗月姑娘,亲自重。”
这些日子忙于陆舒韵的事情,差点忘了还有这个女人在自己府上。
朗月听起来十分委屈:“景公子,你当真就这么讨厌我吗?莫非,我还比不上那个又黑又丑的……”
她的话音未落,便被景譞打断了:“朗姑娘,别逼着我打女人!”
朗月没想到一向温柔风度翩翩的景譞会说出这种话来,吓了一跳,闭上了嘴。
“朗月姑娘,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王尧已经死了,你不必再受人威胁,今日便请你离开景府,过往之事,既往不咎。”景譞的声音冰冷,半点没有怜香惜玉。
朗月当然知道王尧死了,可她早就已经是孤零零一个人了,出去之后没了王尧这个庇护伞,还能去哪里呢?当然是眼前景家这棵大树更好抱,抱的紧,后半辈子便吃喝不愁了。
朗月抿着嘴,想了想,才说:“景公子,我是被王尧威胁的,可我任务失败,出去只会遭人追杀。你念在我为你挡过一刀救过你性命的情分上,收留我可好?”她声音之中带着哭腔,一边说话一边顺势跪下。
陆舒韵的眉轻轻地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