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和张家的人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老皇帝早有安排,没多费劲就全部被拿下了。张瑾和几个同党被抓的时候还不甘心,张瑾不停地质问陆舒韵:“是不是皇上要除掉张家?是不是皇上要除掉张家!”
陆舒韵欲言又止,憋了半天,说了一句:“你猜?”
差点把张瑾当场就气的吐了血。
张贵妃被送回去软禁了,众臣与二皇子有联系的该抓的抓,剩下的该放的放。老皇帝的嫔妃们担惊受怕,全都叫回去歇着了。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陆惊蛰却看不出半点高兴,他望着天边的如火一般的云霞出神良久。
“二皇子没了,你就是皇帝,不高兴吗?”陆舒韵在边上问。
陆惊蛰摇摇头,脸上露出一点茫然:“我也以为自己会高兴,现在却半点高兴不起来。”
陆舒韵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笑道:“没事,当皇帝嘛,谁也有第一回。”
“他一生防着你爹,临死前却将一切交给了你办?”陆惊蛰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好笑有些讽刺。
她制的药丸,她用老皇帝的信物调的兵,她策划的行动和发出的信号。他们是该谢谢她,谢谢她识得大体,不然陆家的江山就得让给别人了。
陆舒韵正要走,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对陆惊蛰眨眨眼:“陆惊蛰,看在我帮了你这么多的份上,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陆惊蛰没问是什么,只说:“好。”
不用多说,他知道,她一定是想留下陆长风的性命吧?
陆舒韵也不再多说,只说了一声谢谢。
陆惊蛰看见,人群后面有个一身黑衣的女子,正在远远地看着他。她的面容姣好,肌肤呈一种好看的蜜色,见他看过去,还冲着他笑了笑,挥了挥手,一笑,脸颊上两个酒窝。
边上的陆舒韵也兴奋地朝着那女子挥挥手:“陈鸢,你没事吧?我还怕你被他们抓了去呢。”
陈鸢一边走过来一边笑道:“没事,他们那点本事,哪能抓到本姑娘?惊蛰,你没事吧?方才见面情况紧急,没来得及和你说话。”
陆惊蛰微微蹙了一下眉头,问她:“姑娘,你是谁?”
陈鸢脸上灿烂的笑容一下便凝固了:“我……我是风筝啊。”
陆舒韵也吃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你不认识她?”
陆惊蛰想了想,茫然地摇摇头。
这可是你曾经最喜欢的人啊!陆舒韵目瞪口呆,这人打仗被打了脑瓜吗?怎么失忆了?
陈鸢脸上的笑容变成了一种莫名的尴尬,她张了张嘴,有些不知所措:“你,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陆惊还是摇头。
“尚岚,你给我滚过来!”陈鸢一下变了脸色,忽然怒吼一声,把还在边上和八宝说笑的尚岚吓的一激灵,赶忙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陆惊蛰皱了皱眉,无心听他们说话,转身进了乾安殿,看着王公公忙着给老皇帝的遗体擦身,换上新的衣裳,准备敛棺。
老皇帝的手指呈一种淡淡的灰紫色,嘴唇也有些发黑,的确是中毒的症状。这个人临死,哪怕自己服毒,也要算计别人吗?他这么要强,一辈子有没有快乐过呢?
陆惊蛰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接过王公公拿的帕子给他擦拭手掌,看那床榻上面容安详的老人,他低声问:“他……走时痛苦吗?”
王公公低垂着头:“回禀王爷,皇上他……没受什么罪。”
两人都沉默了。
王公公一边浸湿另外一条干净的帕子一边说:“王爷,皇上有话让我带给您。”
陆惊蛰嗯了一声。
“王爷,皇上说,他虽然一心想要四皇子当皇上,可心里边明白,你才是最适合当一个君王的人。所以皇上希望,你以后能做一个好君王,不要像他一样,做了那么多错事。”王公公绞着帕子说。
陆惊蛰沉默了,半晌,又嗯了一声。
殿外传来两个女子齐刷刷的声音:“什么?失忆?”
陆舒韵和陈鸢对视了一眼,陆舒韵小声对她说:“啧啧,你这是拿到了四大狗血剧情之一的失忆剧本啊。”
原来当初陈鸢为了追查弟弟的死因,从清水村追到了西边扈国的战场,最后发现原来她弟弟的死是那对陆惊蛰因爱生恨做了蛊婆的江雪为了报复他们搞的鬼。陈鸢便夜袭想要杀了江雪,谁知道江雪临死前奋力一击,给陈鸢下了一种要命的蛊。大家束手无策的时候,来了一个用蛊的高手,说可以为陈鸢解蛊,只是必须在陆惊蛰体内种下子蛊才能引出陈鸢体内的母蛊,所以陆惊蛰才会被这子蛊影响,失去记忆。
陈鸢气的眼睛都红了,揪住尚岚的领子:“你说,既然是失忆,为何只单单忘了我,你们他都记得?”
尚岚被揪住衣领,连气都喘不上来了:“我……唉,我跟你说了吧?要救你引出你体内的母蛊,就要在王爷体内种上子蛊,这种子蛊虽然不像母蛊一样霸道伤人性命,可是却影响人心智。我看,王爷是被那子蛊影响了。至于……至于单独忘了你嘛,可能是那子蛊影响,王爷以前最爱谁,就会忘了谁吧,类似,断情绝爱之类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听不见,因为他看见陈鸢的脸色变得苍白,眼泪在眼中打转。
陆舒韵有些心疼陈鸢,用力抱了抱她:“这蛊既然能种就能解,你先别担心,总能想到办法的。”
若是爱一个人,却不小心忘了她,留着记忆的那一方该多痛苦啊?
陈鸢深深吸了一口气,用手在自己脸上狠狠地搓动了两下,灿然一笑:“无妨,不曾认识,重新认识一遍就是了,有什么好怕的?再不济,我还能去找那位高人,他既然能解我的蛊,定然也能救陆惊蛰对吗?”她哀求似的盯着尚岚,希望他能说出一点安慰的话来。
尚岚不敢看陈鸢的表情,只是尴尬地说:“也许吧。”
陆惊蛰从殿里出来,站在台阶上看台阶下的几个人。他看见陈鸢脸上挂着眼泪,精致的五官都在一起,变成一种苦涩无比的神情,她抬头望着他,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
陆惊蛰虽然不识得她,却觉得心头有些难受,他皱了皱眉,漠然地转身离去。
陈鸢想喊,没喊出声。为什么,得了天下,就要忘了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