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口不算大,被刺的地方也避开了要害,看来刺伤她的人并不想要她的命,只是处理的不得当,血流的多了些。
余美人想要把自己的全部肌肤盖住已然来不及了,想必他该看的都看了,不该看的也看见了吧。她用衣裳裹了裹身子,朝着没受伤的那边侧了侧,想避开景譞。
景譞没吭声,二话没说拽着自己中衣的袖子一扯,扯下来一条,又把自己的外套扯开个口子,掏出里面的棉花用袖子的布包成个小布包,按在她的伤口上,又用布条绕着她的腰缠了一圈,才松了口气。自己坐在一边冰凉的地上往火堆里扔柴,全程没再说一句话。
余美人怔楞一下,还没见过如此沉默的景譞。
外面的寒风还在呼呼地刮,余美人有点冷,瑟缩着凑到火跟前,后背贴着洞壁,头歪着抵在墙上,盯着火光发呆。
这个该死的风骚男人,真是下手不留情,刀锋要是错上几寸,不就把她捅死了么?
今日她跑出景家,也没地方去,她才为了罗勉和景譞吵了架,若是卢氏看见她急赤白脸的,问起来缘由,她也不好说。
于是便想藏进山林里冷静冷静,谁知道会遇上那个神出鬼没的风骚男。
风骚男扭着水蛇腰,用拈着兰花指的手托着下巴,把余美人脸上的表情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才捏着嗓子说:“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莫不是和你家夫君吵架了?呵呵呵呵……”他捂着嘴和老母鸡下蛋似的咯咯直笑。
笑了一阵才说:“手下的人说那个景家少爷对你有意思我还不信呢,今日瞧见……哎哟,先前我还信誓旦旦地说他能看上你,那是眼睛瞎了才行,如今,呵呵呵,真是打我自个儿的脸。”他说着,还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余美人每次看到他都没有好脸色,阴沉着脸:“你到底想说什么?”
风骚男抿嘴一笑:“我的意思是,既然阴差阳错的成了,那就赶紧些做你该做的事儿,你可知道时间不等人。您叔叔说了,你要是还磨磨蹭蹭的,打着你的小算盘,那就派别人来。花容月貌天香国色的什么样的没有?比你听话的好看的比比皆是,到时候,我义父,您父亲……你也知道下场。”
余美人藏在袖下的手捏的铮铮作响,忽然蹿前两步,一拳打在风骚男的脸上。
风骚男脑袋一歪,登时嘴角便流出血来。
“你不配提他!”余美人瞪着通红的眼睛,恶狠狠地道。
风骚男的长发垂在身侧,也被溅了点点血迹,他僵直着身子,半晌才缓缓地抬起脸来。
他缓缓地从衣服里掏出一条雪白的帕子,抹了抹嘴唇上的血迹,吐出了一口血痰。又从怀里掏出来一面巴掌大小的镜子,对着自己的脸左右照了照,瞧见脸上被打的地方青了一片,呲龇了龇牙:“小姐打的是,奴才卑微,怎么敢与您攀亲戚。”
把镜子收回怀里,手帕狠狠甩在地上,他像毒蛇吐信似的舔了舔后槽牙,眼神怨毒地在她脸上缓缓逡巡:“既然如此,那奴才就先祝您早日完成任务。”
余美人嘴角动了动,咬咬牙:“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另外,景譞对我并非……并非男女之情……”
如果他知道了她的身份,如果当一切都落了帷幕他发现这一切只是个骗局,他会怎么想呢?他们景家又会变成什么样?所以她迟迟不敢与他靠的太近,不敢做自己本该完成的任务。
“是吗?那我帮你试试怎么样?”风骚男忽然说。
余美人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然而,来不及反应,风骚男便如一阵清风一般飘到了她面前,忽地抱住了她。不等她挣扎,他的手反手一抖,从袖口里掉出来一把匕首,将将落在他掌心,他反手握住,向前一送,一把冰冷的匕首已经插进了她的小腹。
他紧紧地抱着她,把匕首再往里递送几寸,嘴唇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你知道么?我想这么抱着你很久了,从小我就幻想着有朝一日能把你抱在怀里。可你是高高在上的主子,而我只是个卑贱的下人!我百般讨好你爹,他虽然认了我做义子,却什么都不信我!”
他的眼睛瞪的老大,里面都是血丝,他大声地质问着,灼热的气息都喷洒在余美人的耳畔:“还有你!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总躲着我?我对你的那些好你都看不见吗?你总是那么若即若离的,玩弄我的感情!”
余美人的耳边被震得的嗡嗡作响,小腹上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想要蜷缩起来,但风骚男的紧紧抱着她,让她微屈的身体只能靠在他的身上。
“我要让他看看,看看他知道了你身体的秘密,会不会怀疑你?会不会恨你?”风骚男开始癫狂地笑起来。
余美人用手捂住伤口,下意识地喊他的名字:“王尧。”她的眼角沁出泪水,疼的面容扭曲,大口地喘着气。
王尧陡然惊醒,看着她的模样,还握在刀柄上的手往后一撤,把匕首拔出她的身体。
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他惊慌失措地扔下刀,跌跌撞撞地跑远。
余美人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血顺着她的指缝往下滴。
她想回景家去,可这山林如迷宫一般,又被王尧追着绕了几圈,早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在山里最怕的不是伤,是冷,她得保持清醒,以免有人来寻她她冻昏过去错过了。于是她解了最没用的抹胸用来按压伤口。
好在王尧的那把匕首只是一把小匕首,伤口并不大,她忍着疼痛,在山林里跌跌撞撞地找出路。
直到看到那头被撕碎的野猪,她惊觉山林有野兽,于是赶紧寻了个小山洞,能防能守。直到听到景譞的喊叫……
她歪头看着景譞,看着他默不作声的脸,那严肃的模样,与以往判若两人。
他开始怀疑了吗?王尧说的没错,他看见她身上的秘密,必定会开始怀疑。或许,早就开始怀疑了吧?毕竟他那么聪明。
她笑了笑,又觉得伤口有点疼,吸了口气。她该想想,该怎么维持接下来的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