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大清早就窜进景家，和有啥喜事似的窜进景家，把余美人从床上给挖了起来。
自打入冬，余美人就像冻死鬼一样不是所在厨房烧灶火取暖，就是钻在被窝里哆哆嗦嗦，连串门都很少见她了。
李氏一伸手就把余美人的被子给撩了，余美人惊叫一声，一把被子扯了回来，瑟瑟发抖，那模样就像是裸睡被人掀了被子的大姑娘似的。
余美人抱着被子，裹的像个球，一边吸鼻子一边问：“你干啥？”
李氏兴奋地推了她几把：“快走，刘二牛家今天杀猪，村里边人都赶着去看，你还在这儿睡大觉。”
余美人不为所动：“杀猪有啥好看的？而且，女人看杀猪不好，你娘没教你吗？”
“那是人家云英未嫁的大闺女不能见红，你都嫁人了，怕啥？”李氏揪着她的耳朵，硬生生把她给揪起来。
余美人想了想，去看看也好，若是能分到几斤，还能做些新奇东西。
刘二牛就是刘禄那傻小子的爹，他家是村里边的养殖大户，牛羊猪都有，没到年底，全村人都指望着他家宰杀的牲畜过年。
他们赶到的时候，刘二牛家外边已经围了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胆子大的伸着脖子看，胆子小的用手捂住眼睛眯缝着眼看。
刘二牛和刘禄的几个叔叔合力把一头吱哇乱叫四肢被捆绑的大肥猪按倒在长条凳上。刘二牛手里握着把刀刃锋利无比的刀子，在磨刀石上噌噌磨了两下，走到肥猪边，按住了猪脖子，在围观众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他忽然利落地一刀下去，隔断了猪颈上的一条主脉。
一边的刘禄赶紧往底下放了一个盆子，让猪血流进盆里，登时一股浓重的血腥气蔓延开来。
围观的大人急忙捂住了小孩的眼睛。
余美人正在暗自赞叹刘二牛的杀猪技术高超，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人扯了两扯。她回头看，是李小婉正隔着后边一个人，伸出手来偷偷拽她。
这会儿先杀的猪已经被刘禄和他娘拖去褪毛了，刘二牛又要宰第二头猪，李氏看的又兴奋又刺激，没注意余美人偷偷离开了人群。
余美人走出来后，跟着小婉走到刘家院子的背面，略安静一些。
她这才注意到李小婉微微低垂着头，眼圈发红，左边脸颊肿一圈，看那轮廓像是个巴掌印。她被打了？
“谁打了你？”余美人想摸摸她那肿起来的半边脸，被李小婉躲开。
李小婉低下头：“没谁，是我自己不听话。”
余美人从地上捡了块光滑些的石头，用随身的帕子擦干净了，递给她：“凑合用这个敷着，不然等会肿的厉害了都没法见人了。”
李小婉看了看四下，见没有人，才接过来，把被冻的冰凉的石头放在脸上，火辣辣的痛感散去一些。她蹲在墙角，低声说：“其实我是跑出来的，我怕被找着，就混到那些人里边了。”
知道反抗，说明她开始想知道真相了，很好，离他们母女相见更近一步。
“上，上回，你说我们是朋友……”李小婉小心地看着余美人。
余美人嗯了一声。
李小婉把焐热的石头拿在手里，在地上无意识地画着：“那……你跟我讲讲我娘和我哥的事儿呗，我爷爷奶奶叔叔婶子都说我娘是个……是个不正经的女人，还说我哥是个野种……”
她这么些年，甚至连个朋友都没有，每次看着别人有爹娘疼爱，她便会生出一股自卑来，根本不敢与别人交心，甚至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所以才养成她这幅孤僻的性子。
这李家人可太有想象力了，好好的人硬是能抹成黑的。
余美人给气笑了：“那你信吗？你娘和哥哥是啥样的人，你真就一点印象都没有？”
李小婉沉默地划拉着地面。
“他们说和我说都是旁人说，你不如去亲眼看看，就知道，你娘这些年为你做了多少身衣裳，纳了多少双鞋，一个柜子都装不下。”
李小婉抱着双腿没吭声了，抽了抽肩膀，身体也跟着轻微颤抖起来。她抬起脸来时，已经是满脸的泪水：“不是我不想去看他们，是……是我不能，我爷说，要是我再去就打断我的腿。你救救我吧，我……我不想嫁给那个傻子，也不想在这个家里了，我想我娘和哥哥……”
其实，自从上次与余美人见过，她就被管的很严，连李家的大门都不许出一步。今早就是因为她说想要去与娘和哥哥同住，才会惹了这一巴掌，她爷爷把她关在房里，门也上了锁。她是趁着奶奶不注意才跑出来的，连卢氏那都不敢去，怕被抓回去。
“小婉！原来你在这儿藏着呢？让你爷和你奶好找！”忽然从不远处窜出来一个中年男人，看见李小婉，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一把拉起李小婉的胳膊就往回扯。
李小婉叫他抓的生疼，连连后退，可又挣扎不开，只能向余美人求救：“美人姐，救救我，我不想回去了，我想去找我娘，二叔，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娘！”
余美人本想上去帮她，却忽然停下手：“小婉，你先跟他们回去，等改天，我去接你。”
“啊？”李小婉愣神了一下，就被那男人抓回去了。
若她现在帮着抢人，外边看热闹的人那么多，她可占不住个理。
李家老二被李小婉挣扎的烦了，干脆一把她扛在肩上：“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这么些年是谁养你这么大？你吃谁的喝谁的？现在你要回去找那个把你扔下的女人？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李小婉的哭声断断续续的远去。
返回刘家，一共杀了三头猪，已经被分去了两头，剩下些零碎。
余美人破天荒阔绰地买了半扇猪肉，还把没人要的猪小肠，猪肚之类的要了去。
“这……这些东西能吃吗？”李氏和刘禄看的目瞪口呆。
余美人神秘地眨眨眼：“等我做好了给你端一碗过去，你就知道能不能吃了。”
嗯，怎么忽然感觉此地的美食行业颇有发展前景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