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左老大……”一个小混混左拐右拐地冲进一条僻静小巷“左老大，我们瞧见个人。”
那小巷子最里边地上人放着个用干草编的草蒲团，上边跪着个人，正俯下身子贴在地上，朝着一堵墙跪拜。
小混混跑进来，看见那堵墙上贴着一张不知名的传说是“贼家师祖”的画像。那画像上边墨还没干，看着像是刚画出来不久。
地上跪着磕头的那人脑袋还在地上贴着，不疾不徐地说：“看见谁了？着急忙慌的，不是跟你们说了吗？要冷静，才能遇事不乱。”
小混混深吸一口气，缓缓吐纳几回，终于冷静下来了，才说：“左老大，你先前不是让我们盯着镇上有么有个又黑又胖的女人出现吗？我们刚才瞧见她了！”
刚才还在俯首跪拜一副清心寡欲的左岩两手一撑，噌地一下从地上蹦了起来，冲到那小混混面前，是抓住小混混的衣领：“你怎么不早说？她在哪？”
这人生的一张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脸，看着颇有几分书生气，只是一张嘴，露出一排少了当中一颗门牙的牙齿，说话的时候走风漏气，有些好笑。
小混混努力把自己的眼睛从他那颗空洞的门牙上转到他的脸上，才说：“就在街上呢，人太多了，不好下手，我叫咱们的人盯着呢，保准儿跑不了。”
左岩把那小混混放开，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一脸兴奋：“干的好，干的好！终于让我逮着你了，臭婆娘！坏了我的生意，还敢偷我的东西，我这回不把你的门牙打掉我就不姓左！”
小混混眼神游移，不敢在他那颗牙上久盯，怕自己笑出来。问：“左老大，现在怎么办？这回跟她一块来的人不少，有两个男的，两女的，还有一个小孩，要不要把他们一锅端了？”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左岩摆摆手，摸着光秃秃的下巴：“不必，今儿赶集，到处都是人，把他们都抓了不好控制，我只找那个母夜叉，其他人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可……可他们总在一块，咱们不好下手啊。”小混混挠挠头。
“你找机会把他们给我分散开，咱们抓她一个落单的还不好抓吗？”左岩眯着眼，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
他从一边的干草堆里边翻出来一个面具戴上：“走，我跟你们出去瞧瞧，这个母夜叉，害的我破了相，两个忠心耿耿的弟兄也被官府抓了，我得亲眼看着她落在我手里！”
一直走在最后边的景譞忽然从后面赶上几步，一把抓住余美人的手，紧紧跟在她身边。
余美人刚买了个大胖娃娃的面具，美滋滋地戴在脸上吓唬人，忽然被景譞抓住手，吓了一跳，看清楚了是他便问：“你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像什么样？”
景譞攥紧了她的手，眼睛盯着那几个不断往这边偷瞄的陌生男子，一边故作轻松地道：“人群里边那么多个带着面具的，我怕你太蠢走散了，我们上哪寻你去？”
“那……那也用不着拉手吧？”亏得她戴着面具，否则别人肯定会发现她现在的脸都要红到后耳根子去了。
先前她烫伤了手景譞拉她的手，那是在景家自己家里边，现在外边这么多人，还有这么些个熟人盯着，她的脸皮也不是铁铸不是？
景譞不理会她，大手和钳子似的，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
附近有那么几个人，好像一直在围着他们转悠，还时不时地偷瞄余美人，很明显是冲着她来的。余美人一直在村里边，怎么招惹上这些个小混混的？
见他过来之后，那几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慢慢地退出了人群，不知道是放弃了还是重新等机会下手。
难道是贼？可贼一般都单独行动，这么多人围着同一个人的还是少见，何况……他看了看余美人那一身普通的棉布衣裳，怎么看也不像是怀揣巨款值得下手的主啊。
难道是人伢子？他以往倒是听说此地多有人伢子出没，可人伢子贩卖人又不是卖猪肉似的按斤两算，这满街的女子，随便绑一个都比余美人好看，何必盯着她独这一个又黑又胖的？
不过不可掉以轻心，对方专盯着她一个，想必一次不成，定会再找机会。
余美人被锁了一只手，挣又挣不脱，就傻呵呵地拉着景譞到处跑。
罗勉看着那两人相扣的手指，愈加的少言寡语。
李小婉替她哥着急上火：“哥，这个什么景大少爷也太不要脸了，他明明说了要休了美人姐，还这么拉着她的手，我看他根本就没打算休妻！”
罗勉拉住她，摇了摇头。
不管景家少爷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至少在递休书之前，他还是余美人的夫君。
他按了按揣在怀里的东西，恐怕再没有机会送给她了吧？
到了晌午，众人寻地方吃饭。
没想到以前金玲和阿兰差点被绑走的那个假面店真成了一家饭馆，还挺红火，上下两层，上边是雅间，下边是大堂。
余美人就选了这里，阿兰戚戚然，想劝余美人回心转意，余美人不为所动：“他们要是还敢再来，我照样还能打掉他的牙。”
众人选了二楼一个雅间，临着窗。
“那个……你们先吃着，我有点事儿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点了菜，余美人背起她背了一路的小包袱，讪讪地笑着。
阿兰和罗勉看她选了这家和揽翠坊面对面的面馆就知道她有别的心思，可绣品年前已经交过了，她还去干吗？
坐在外侧景譞长腿一伸，挡住余美人的去路：“干什么去？”
外边那么多人盯着她，还敢放她出去，八成是找死。
余美人眼珠子乱窜，讪笑着说：“没什么，我就是去路对面去找个熟人。”
“熟人？”景譞朝着窗外看了一眼，看见对面那花里胡哨的楼门匾上写着“揽翠坊”三个大字。
“你在揽翠坊里头有熟人？”景譞斜着眼瞥她，一脸你真龌龊的神情。
余美人看他这样，立刻便挺直了腰板：“怎……怎么了？女人不能逛妓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