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房吗?”见景譞没反应,余美人又问了一遍。
景譞看着她的样子,歪着头靠着墙壁,一脸认真的模样。
就你现在这个三岁小孩的样子,知道圆房是什么意思吗?
景譞脑门上的筋又跳了两下:“不圆!”
按着给她擦了脸,把她按回被子里:“乖乖睡觉,问什么蠢问题?别人说什么信什么。”
刚刚才说他休了,连休书都写好的人,现在又蠢的问他圆不圆房?
余美人终于不吭声了,后背贴着墙,还是不肯闭眼。
景譞熄了灯回来,看她还不闭眼,不由无语:“还不睡觉做什么?”
亏的她不像那些醉鬼又吐又疯,不然他真的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一巴掌把她打昏过去。
余美人眯着眼,喊了一声景譞。
景譞应了一声。
她没继续往下说,沉默了一阵,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景譞又应了一声,她还没说话,过了一阵,在他快迷迷糊糊有些睡意的时候,她又喊了一声。
景譞一下子坐起来,感觉自己有点要疯的迹象了:“到底怎么了?”
余美人又沉默下来,就在景譞以为她又要故技重施的时候,忽然听她说:“景譞,我想回家了。我想我爹,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这世上没有人比他对我更好。”
景譞一下子冷静下来,不明白她到底是不是清醒着,说的是真话还是胡话。
他侧脸看她,她就那么躺着,侧着脸,说:“可是,他把我忘了……”说完,闭上眼睛。
即使他看不见,也知道,她一定在流泪。
她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爹?余有财?虽然没有见过,可照先前的调查,余有财可不像是个慈父。这么说她先前说的那个为她做饭,对她好的人是她爹?
莫非她不是余家的亲生女儿?景家家业大,名声也大,按照余有财的贪财性子,若是为了两家的婚约攀上景家,找个外人的女儿凑数也不是不可能。可他先前调查过,余有财这女儿的的确确是他媳妇吕氏肚子里边生出来的,打小连那个小山村都没出过,全村人都能作证。
那……她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余美人像个孩子一样小声地抽噎着,紧紧地攥着被角。
景譞的心一下子软了,躺回枕头上去,往她跟前凑了几寸,用手摸摸她的脑袋:“丑丫头,别哭了。”
余美人抓着他的手,盖在自己眼睛上,紧紧地咬着嘴唇,不肯再哭出声了。
他的掌心里濡湿一片,全是她的眼泪,顺着他的手指流下去,异常的灼热。
她这样倔强的人,却哭成这样,若是明早酒醒了,不知道会臊成什么样子。
本以为她哭上一阵哭累了就睡了,可景譞还是低估了余美人撒酒疯的能力,被她借去当帕子的手在她脸上抹了一把。
然后她又喊了一声:“景譞。”
景譞才稍稍有那么一丢丢睡意,全叫她喊没了。
他假装不答应,这人就隔上一会喊一声,简直堪比魔音贯耳,现在景譞有点后悔方才夸赞她不吐不疯了,这么间歇性的折磨人,还不如吐完就睡来的痛快。
她喊了一阵,终于把景家大少爷脑子里边那根弦给喊断了,他忽地侧着身子往余美人跟前一凑,长腿压在余美人身上,一条胳膊压住她的上半身,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他的额头几乎贴在了她的额头上:“别喊了,再喊把你绑起来!”声音沉沉的,威胁意味十足。
余美人瞪着圆眼珠转了转,不知道是吓着了还是明白了。
等了一会,听不见她有动静了,景譞才缓缓地松开捂着她嘴的手。
“景譞。”余美人又喊。
“又怎么了!”景譞低吼,他觉得自己前二十年的修养都要在已一夜崩塌了。
余美人哆嗦了一下,委屈地小声说:“腿压麻了。”
以后谁再给她喝酒,他就宰了谁!
不知道具体睡着是什么时辰,总之第二天早晨景譞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余美人已经不见了。
他噌地一下坐起身,去看昨夜她放那儿的包袱,包袱竟然不见了!她走了?
他急匆匆地穿上写,外套还没披好,就跌跌撞撞地出了门。
厨房里没有,上屋里没有,整个院子里都找遍了,没有。
她真的走了?趁着他睡熟的时候?
他的脸色苍白,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喘气,吸进去的每一口气都凉的直达心底,心上空荡荡的。
“景譞,你干啥呢?和丢了魂似的。”景老夫人隔着屋门问衣服都没穿整齐的景譞。
景譞抿着干涩的嘴唇,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如何问她的去向。
景老夫人看他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赶紧把衣裳穿好,成何体统?美人去给罗勉家道歉去了,昨夜喝成那样,没把人家吓死。她叫你醒了把柴劈好咯,等她回来做饭。”
“她……她没走?”景譞怔怔地问。
景老夫人呸呸两声:“走哪去?只要我老婆子在一天,她就是景家的媳妇!不在景家待着你让她上哪去?”
景譞失笑,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一边笑一边把凌乱的衣服整理好,去劈柴喂鸡。
余美人从外边回来,正巧和他撞了个照面。
景譞盯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一点点尴尬和对昨夜“不堪”行为的忏悔。
然而,没有,余美人被他看的心里毛毛,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怎……怎么了?”
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有人会断片断的如此彻底也是个人才。
“莫非,我昨天晚上做了什么?我胡说八道了?还是把我新编的故事当真事胡咧咧了?”余美人试探性地问。
景譞严肃地盯着她不说话。原来那不过是她新编的故事吗?有谁会为了一个故事哭成那样?这人撒起谎来也蠢的很。
余美人吸了口气,眼睛从上往下把景譞打量了一遍,眼神有些迟疑:“莫非,我霸王硬上弓强了你?”
景譞人无语,闷声说了一句没有,回屋去了。
余美人勾了勾嘴角,轻轻捶了捶脑袋,下次可再也不能喝醉了,言多必失啊言多必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