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虽然好奇,但看着楚峰面色平淡,似乎并不打算解释,也就只能一路压着好奇心。
到了县衙,楚峰直接敲响鸣冤鼓。
县衙立刻升堂,楚峰却只是将那封已经半烧毁的信交给了县府,直言有人威胁自己。
“大人,昨日深夜子时左右,有人趁着夜色深沉,故意惊吓我家人,并留下这样一封书信,我乃今科解元,虽未有官职,到底也并非布衣之身,发生这等事情,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觉得不可姑息,特来鸣冤,还请大人做主!”
这番话说完,县衙师爷已经将那封烧毁了一大半的信呈递到了知县面前。
“楚峰,楚解元,你最近这是怎么了?”知县只看了一眼那封信,就主动从桌案旁起身,来到楚峰面前。
“我听说昨日你才去了提学府衙,坚持要彻查所谓科举舞弊之案。今天又送来这么一封信,你这、这……”
楚峰拱手行礼:“大人不必为难,只要将一切案情全部记录在案,静待京城派来钦差调查即可。”
知县看着楚峰面色平稳,似乎此间弄出来的这些动静,不过是些繁杂小事罢了。
一想起自己的前任王中贤,就因为在那场洪水之中,听从了面前这位神童的话,如今已然端坐在州牧府衙中,当即咬牙吩咐师爷:“将证物收好,开立案件,将楚解元方才说的话,全都记下来!”
看着知县已经将他的话全部记录在了卷宗里,当即也就告辞:“那就不打搅县尊了。”
知县送走楚峰,心中七上八下,看向自己的师爷:“你觉得,这安平神童楚峰,这次是要做什么?”
师爷倒也算是消息灵通,低声说道:“前日里,有人看到杜启辰去了楚家。”
知县对这名字不大熟悉,仔细想了想,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杜启辰,可是今科秋闱从京城加派过来的那个副考官,翰林院编纂杜启辰?”
师爷点点头:“之前听说,杜启辰已经跟着韩昌黎主考一起都回了京城,连鹿鸣宴都明说了不会参加。可前日却又忽的回来了。”
知县捻了捻自己的胡子:“你是说,楚峰如此高调行事,和……”知县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上,“有关?”
师爷点着头:“十有八九!”
知县不敢再多想,立刻按照楚峰所说,将卷宗和那作为物证呈递上来的信一起封好,只待着上面有人来查。
贾家,正堂。
贾父贾母自派了人偷偷送去那封信,一整夜未能安睡,就那么左立不安地等在正堂中。
眼看着天色渐渐明亮,听着鸡叫过了三声,心中着实不安。
贾母看向自己的丈夫,犹疑道:“若是楚峰不肯屈服,那要如何是好?”
贾父却格外有信心:“他一个新科解元,难道还想尚未参加会试就先给自己惹上官司吗?他就是金殿夺魁,三元及第,滥用私刑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然而两人等了又等,忽的一个仆从连滚带爬地跑来,人还没到跟前,却已经声音凄厉哀嚎:“东家,夫人,大事不好了!那楚峰将咱们送过去的那封信,递到县衙去了!”
贾父惊惧之下,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不敢置信,一把抓住仆人的领口质问:“什么?你说什么?”
仆人只得将话又重复了一遍。
这下两人又惊又惧,跌坐在椅子上。
贾母更是口中喃喃自语:“这楚峰,竟然连这都不怕,这下咱们完了,咱们完了!”
贾父却还勉强支撑着,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这样的案子,不可能由安平县县衙处理,暂且等着,未必就查得到咱们头上,或许另有转机也说不定!”
楚峰和贾家都决定要等,而这一等,就是十余日过去。
京城果然传来消息,南燕州府科举舞弊,引起士子群情激奋的事情惹得天子震怒,派了钦差下来,要求一定彻查此事。
楚峰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查看张浩送来的账本。
看着账目上条理清晰,收支有度,十分欣慰,夸奖道:“做的非常不错。”
张浩昂起头,格外自豪。
哪怕楚峰并不吝啬于夸奖,可每次听到楚峰的夸赞,仍旧令他倍感骄傲。
仿佛这一句夸奖能抵得上无上荣耀一般。
张浩正自因为得了楚峰的夸奖而得意,有个仆人跑来通报说外面有差人送信过来。
张浩暂且退避,差人进来只是将信封亲手递交给楚峰之后,也不多留,就连楚峰给的赏钱也全都推辞了,见楚峰要拆信就立刻行礼离开。
楚峰将信封一打开,见是这个等了好久的消息,当即开怀大笑:“好!真是太好了!”
张浩听到楚峰如此高兴,从旁边转进来,凑近过去探头往上一看。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科举舞弊乃大案要案,特派吏部尚书贺梓并刑部尚书于向文彻查此案!
张浩眉头皱紧:“先生,这怎么能叫好消息呢?”
“这吏部尚书贺梓和刑部尚书于向文都支持经学济世之说一派,特别是那刑部尚书,还是个素有张汤再世之称酷吏!”
楚峰却只是将那封信折起来,重新塞回信封,淡然说道:“此事无需担心,便是酷吏,亦要看证据办案。”
张浩见楚峰面色坦然,全无半点儿忧虑之情,也就暂且放下心来,从楚家告辞,回了柜上。
贾府,正堂中央。
贾父看着手中的信件,高高举起,喜不自胜:“好!好!好!”
连声三个好字之后,贾父高兴地哈哈大笑:“真是太好了!上天保佑我贾家!”
“爹,怎么了?这么高兴。”贾志宇由小厮搀扶着从外面进来,看到贾父这般兴奋模样,好奇地问了一句。
贾父见贾志宇竟然已经能主动问话了,分明是恢复地极好,更是高兴了,当即一把拉住自己这独苗宝贝儿子,将手中的信递到他面前:“儿子,你快看!”
贾志宇将那封信看了一遍,可抬起头来时,目光仍是有些呆滞。
贾母走过去,把信从贾志宇手中抽走,还不忘拍了一把贾父:“儿子才刚刚好些,别让他看这些费心神的东西,是什么消息,你就快说吧!”
贾父又是哈哈大笑一声:“这一次,楚峰他一定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