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父见此情景,倒吸了一口冷气,当即全身发软,连跪着的动作都维持不住,一屁股跌倒坐下,却立刻被衙役用手中长棍架着重新跪好。
坐在案桌后的于向文见到如此情景,冷哼一声:“既然害怕,那就速速招来!”
贾父到底还是继承了些祖上经商的脑子的,心下慌张,可脑子一转就立刻口中高喊:“大人冤枉啊!草民何曾污蔑过解元舞弊!从来没有的事情啊!”
于向文挑了挑眉,全然不觉意外,冷哼一声:“既然你没觉得楚解元舞弊,你儿子又是亚元,因何高喊今科秋闱有人舞弊?”
见于向文并未立刻动刑,反而煞有介事地问起话来,贾父当即冷静下来,心道:虽然楚峰看着是比我们先到,但大人既然问话,那就还不知道志宇自幼患有失神症的事情,这件最最要紧的事情没被发现,那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当即跪在地上,伏身不起:“大人明鉴!犬子贾志宇,文章也一顶一的好,这是整个南燕州府都知道的事情,但今科秋闱结果一出,犬子竟然只中了第二名……”
贾父扭头看向贾志宇,一副悲从中来的模样,竟然当堂匍匐在地嚎啕大哭起来:“犬子一时接受不了这等刺激,竟然得了失神之症,现如今略好些了,可前些日子,可是连我这个爹都认不出来了呀!”
哭了好一阵,却不见于向文说什么,贾父只能自己偷偷抬起头来去看堂上的动静。
可谁料他这么悄悄一抬头,没能一眼看到堂上的于大人,反倒是先看到楚峰脸上似笑非笑,像是在等着看他笑话。
于向文见贾父不哭了,这才点了点桌子:“问话不答,东拉西扯,扰乱堂审,拉下去,杖二十。”
贾父还没反应过来,左右就有衙役过来,一边一个,直接将他架起来往外拖。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贾父一时惊慌,急忙大喊,可于向文哪里理会。贾父只能看向一动不动的贾志宇,又高喊:“志宇,快替爹向大人求求情!”
然而贾志宇在看到楚峰之后,就再次彻底陷入了呆呆愣愣的模样。
一双眼睛只停留在楚峰身上,对外界的一切动静都毫无反应了。
贾父被拖下去打了二十杖,贾父喊得像是杀猪一样。
重新被拖上来时,已经快要动不了了,被衙役们架着随手一甩,扔到了贾志宇身边。
“说,为何污蔑今科解元楚峰舞弊?”于向文面色平淡,语气平静,只是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贾父却一个激灵,扯着已经喊哑了的嗓子:“大人,冤枉啊!我们没有!”
“问话不答,再拖下去,杖四十。”于向文面色不改。
饶是楚峰,此刻看向于向文也不免心有余悸,只问了三句话就动刑两次,果然不愧身负酷吏之称。
衙役再次将贾父拖下去杖四十。
再次将贾父拖上来的时候,贾父的嗓子已然彻底喊哑,几乎发不出什么声音来了。
双腿上的衣物更是已经彻底被鲜血染红,也不知算是跪在地上,还是趴在地上了。
脸上眼泪鼻涕口水全都糊在了一起,幸而年纪还不算太大,一时竟然还能挣扎着说出话来:“大人,我说,我什么都说!”
于向文像是早已料到贾父会是如此反应,只是漫不经心地抬了抬手,示意一旁师爷开始录供。
“犬子突发恶疾我们做父母的心焦无意中听说秋闱之前就有楚解元舞弊的消息吗,呼哧,虽然后来听说只是贼人栽赃但我们既然有人想舞弊那就不可能被查就立刻收手,呼哧,正好又听说有一些士子也对今科秋闱取士极为不满闹到了楚解元家中,呼哧……”
贾父怕极了再被拉去挨打,一长串说下来,连喘息声都尽量压短带出呼哧呼哧的声音来。
赶紧换了一口气又继续说下去:“况且今科主考官乃是韩昌黎跟楚峰商贾济世之说格外不对盘怎么也不可能取他做头甲头名犬子又这样了所以才觉得冤屈跑来喊冤,呼哧……”
又是一长串没换气的话,全都说完了,这才敢大口喘气几口,又高呼一声:“求大人明鉴!”
“你是说,你不是有意要污蔑今科解元楚峰的?”于向文“啪”地一声又敲了一下惊堂木,惊得贾父抖了三抖。
虽然此刻他看着几欲昏死,贾父却似乎察觉到了这问题中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将头狠狠往地上一磕,说道:“大人,我们没有要污蔑今科解元楚峰,绝对没有!”
于向文看向楚峰,问他:“楚解元,可是你今日前来状告贾家污蔑你舞弊?”
“正是。”楚峰双目炯炯,拱手行礼答道。
不等于向文说话,贾父立刻高呼:“大人!冤枉啊!大人!我真的只是猜测怀疑,又因为犬子病重,所以才来喊冤请求彻查科举是否存在舞弊的!”
楚峰听他高喊冤枉,扭头淡淡问他:“你说只是猜测怀疑,那是怀疑我的头甲头名来路不正,所以才刺激得你儿子患了失神之症吗?”
贾父一时心虚,但又不敢不立刻回答,只说:“我并非是指责楚解元你从中做了什么,也许只是舞弊之人为了掩人耳目,所以才运作之下,取了你做头甲头名,这样目光就都集中在你这新晋解元身上,叫人不去留意后面名次舞弊的可能。”
贾父说到这里,像是找到了什么救生稻草,一把紧紧抓住:“望大人明察,望楚解元明察。”
这理由说着狗屁不通,但于向文却并不立刻反驳,反而是看向楚峰,问他:“这等事情虽然离奇,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楚解元,对于此,你有何说的?”
楚峰看向于向文,眸光一沉,知道他定是有意如此发问。
但这等说辞,楚峰早有准备。
他当即挺直胸膛,故意朗声问他:“既然不是怀疑我舞弊,那你何故指派落榜士子们到我家门前捣乱?你的小厮可都在我这里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了。”
贾父当即心中一惊,脸色瞬间煞白。
于向文听到楚峰这一句,皱着眉低头翻看了一番卷宗,并未找到所谓小厮交代的内容,再抬起头来看到向楚峰的时候,目光已变得饶有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