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子挽起裤腿，把鞋子扔在岸边，然后几步跑到了河里。长生坐在一旁，看着小六子在河里一通扑腾，一会儿坐个屁股敦，一会儿又扑倒在河里，长生坐在一旁笑得喘不过气来。其实，他很容易满足，就这样，看着小六子开心的捉鱼，他便觉得是天下最好的生日礼物。
“咳咳咳咳”长生笑了好一会，一阵风掠过河面吹了过来，他咳了几声，一看手里的帕子竟然有一滩血迹。长生忙擦掉嘴角的血痕，将帕子扔到一旁的草丛里。
“抓住了！长生！你看！我抓住鱼了！”那鱼在小六子手里不断扑腾着，小六子赤着脚跑到长生面前，“看！活蹦乱跳的。”
“哈哈，这鱼……都要被你抓死了，哪里活蹦乱跳了？”
“嘿嘿，抓得紧点，怕它扑到你身上。”小六子回手把鱼扔到竹娄里。
长生扯了扯小六子的衣角，“带我去河边走走，好不好？”
其实长生从来不对小六子提什么要求，可今天是他的生日，而且这个要求也没那么过分。
“好。”小六子说着，扶起长生，两人慢慢向河边走去。
“你说，做一条鱼多幸福啊，可以自由自在的。”长生看着清澈的河水，里面的小鱼一览无余。长生俯下身，将手伸到河水里，“小六子，河水果然好凉。”他笑了，笑得那么开心。
小六子没说话，一弯腰将长生抱在怀里。长生经常被小六子这样抱着，抱着上床，抱着坐在轮椅上，抱着去吃饭，抱着去看大夫……
所以小六子抱起长生，长生很自然的揽住他的脖子。
小六子一步一步走到了河中央，河水没过了他的膝盖，“长生，你看，这样像不像你在河里站着？”
长生身下，河水哗哗流淌，石头缝里时不时钻出几条小鱼，长生在小六子怀里，小六子站在水中，这样一看，长生真如自己也站在河里一般。“像，真像。”长生说着，眼角一阵温热。
“怎么了？你不是想到河里玩么？怎么就哭了？”小六子忙向岸边走去。
“我是开心，傻子。”
“谁开心是哭啊？人家开心都是笑，大夫说了，你郁结存心，不能哭的。”小六子忙抬手给长生擦眼泪。
“小六子，万一……我哪天真的走了，你就离开解家，我在柜子里藏了些银子，够你在外面买房置地了。”长生说着，喉头一阵腥咸，他忙强忍着咽了下去。
“呸呸呸，说什么丧气话呢！”小六子提起竹娄，“今儿是你的生日，咱们啊，要长长久久！”
“嗯。”长生看着小六子，眼眶又红红的，“长长……久久……”
“老爷说了，只要长生过了二十四岁，身子便可以大好了，你看，就剩一年了。”小六子嘴里哼着小曲，他每日都盼着长生能好起来，而且他也坚信长生会好起来的。
“小六子……我累了……咱们回吧。”长生躺在轮椅上，闭上了眼睛。
“好，咱们这就回去。”小六子推着长生，长生躺在轮椅上，太阳渐渐下了山，长生慢慢睡着了。
“长生，咱们到家了，你快醒醒。”小六子轻声在长生耳边说道。可长生却一点醒的意思也没有，“看来你今天一定是累了。”小六子说着，将长生抱在怀里，长生身子软软的，他废了好大力气才抱起来。“长生，晚上喝鱼汤吧？”小六子刚推开屋门，怀里的长生却脖子一歪，鲜红的血液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长生！”小六子吓得几步跑到床边，将长生轻轻放下。长生嘴里的鲜血一直流个不停，小六子不断用手擦着，刚抹掉了又流出来，用手擦完，再用袖子擦……可小六子擦了半天，喊了半天，长生还是没醒，血，也还是没有擦干净。
“长生……”小六子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他的手抖得厉害，轻轻放在长生鼻子下探鼻息…可是…却连一丝气息都没有。
“大夫！”小六子疯了般向外跑去，“快请大夫！快！”他死命的大喊着，“来人！来人啊…长生他…”小六子哭得发不出声来，他浑身不断抖着，脑子里一片空白…长生要是真的走了…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解家一下炸了锅，院子里家仆、丫鬟、小厮都疯了般来回跑着忙碌。
“小兔崽子！”陈管家照着小六子左脸猛地打了一巴掌，直打得小六子左耳嗡鸣，“谁让你带少爷去河边了？！惹了多大的祸事你可知道？！”陈管家狠狠踹了小六子一脚，小六子直接坐到了地上。陈管家脱掉鞋子，撒气般在小六子身上不断抽打着。小六子不动、不喊也不闪躲，就坐在地上，一边流着泪，一边任由陈管家打。
“陈管家！你给我住手！”太太从屋子里红着眼走了出来，“长生还在呢，他要是看到小六子挨打……会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