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十洲的话,她已经听不见了。
应舒看向镜子里,那张虽然不施粉黛,却仍难掩清丽的脸。
药效按理说不会这么早就消退,应舒冲到镜子前,扯开最上面几颗纽扣,细腻的皮肤微微泛红,就连红肿都悉数消退。
到底是为什么?!
应舒脑子里疯狂检索,画面最终定格在刚刚的意乱情迷。
亲吻时,厉十洲往她嘴里渡了一颗药!
那药,好苦,呛的她生生沁出眼泪。
当时他说什么来着,避孕药。
去他的避孕药,她身上因为过敏而泛红肿胀的地方全部消除。
应舒一下子就慌了,巨大的恐惧从她的脚下蔓生出手臂,抓着她要往深渊跌去。
她环顾洗手间,只瞧见那个小天窗。
哪怕她踩着洗手台,跳起来都够不到。
徐皎皎翻完外间,心里找的发急,可怎么也找不到人。
烟几乎燃尽,厉十洲八风不动,当没有她这个人存在。
最终,徐皎皎的目光盯住那个门锁紧闭的洗手间。
她来的及时,人肯定还没来得及跑!
徐皎皎大力拧门。
可门锁紧闭,更加坐实她的猜测。
她狠狠踹门,怒骂。
“贱人你他妈别想跑!”
“我知道你在里面!”
“等我抓到你你就完了!”
应舒背部抵着镜子,惊恐看向被踹到松动的大门。
“应小姐。”
头顶天窗不知什么时候被无声无息挪开,赵秘书在上面垂下一个安全绳,用气声唤她。
应舒连忙扣好,门外激烈的拍打都没有她此时心跳跳得快。
赵秘书把她提上去,应舒心里竟然有种偷情被捉女干的背德感。
她甚至可以想象的出厉十洲在外面好整以暇的样子,
明明有一万种方法可以避免,甚至他早半分钟放过自己都不会像现在这么狼狈!
可他偏偏要去引徐皎皎发火,去砸门。
让自己像只惊慌失措的小兔子一样,被他玩弄于掌心。
他就是故意的!
应舒生闷气,却又无济于事。
在徐皎皎破门而入的前一刻,天窗闭合,赵秘书往下面还丢了一个反锁门的小勾子。
“快换衣服吧应小姐。”
在隔壁包间里,赵秘书关门出去。
应舒低头看自己,衣服皱皱巴巴,完全没眼看。
新衣服领子很高,得体也雅致。
应舒藏在储物间换衣,这里空间逼仄,很难躬身,她忍着酸疼,蹬掉长裤,仍然觉得身下泥泞不堪。
弯不下.身,她艰难擦去腿间痕迹。
套上新装,看着那一地狼藉,应舒突然意识到她还没来得及做措施。
虽然她现在还在安全期,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万一。
她跟厉十洲的关系本就不伦,自己一直被动,而他的态度她一直捉摸不透。
如果会有,
这个孩子,恐怕见不了天日。
应舒叹了口气,设置闹钟提醒自己买药。
她推开门出去,发现这里正好是东阁的侧门,不远处就有药店。
她刚抬步要往那边走,赵秘书拦住。
“应小姐,已经迟了,您快点去吧。”
他的全程从随,掐灭她想趁机买药的希望。
应舒感觉身后有线在操纵,她机械走到转角,赵秘书示意接下来的路,由她自己走。
她刚转过弯,就碰见了驱动轮椅过来的徐冉孤。
“应舒,好久不见。”
看见她的那一刻,他抬起眸眼讲话,脸上带着浅淡笑意。
像极了外人口中谦虚低调的青年作家。
应舒浑身发冷,被无形的手钉在原地。
只有她知道,这个看似温文尔雅的皮囊下,到底掩藏了怎样一个肮脏的灵魂。
他和厉十洲的压迫感不一样。
厉十洲是骨子里的矜贵,像高岭荒原那样强势辽阔到把人包裹的寂寥与嚣张。
而他则是致命的蛇,在暗处吐信子,随时把她绞杀。
惊恐,无措,恨意,
女人眼底的每一丝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享受着高高在上的压制,微笑询问。
“应小姐作为十洲的秘书,可以推我进去吗?”
“北城人的待客之道,好像不该这么木讷。”
“难为你们在外面披着张人皮。”
徐冉孤那番道貌岸然的话让应舒敏锐嗅到,哪怕在厉十洲的面前,他也不想暴露自己肮脏的内在。
意识到这点,她冷冷回敬。
哪怕过去再如何难堪,他是徐家的公子,她是厉家的未婚妻。
在厉家小叔的面前,凭着这层身份,徐冉孤就不能强行造次。
应舒深呼吸,扯出抹公式化的笑,走去握住轮椅握把。
先前离的稍远,屋子里本身的熏香遮盖了徐冉孤身上郁郁化不开的中药苦。
如今凑近,被那种气息挟裹的感觉几乎要把应舒的神经折磨到崩溃。
在这条短却漫长的走廊,她好像一个不合适的齿轮,被迫磨损在过去那段不堪的时光里。
推着他走的每一步,她都无比恶心。
站定在门口,应舒推开门,看见徐皎皎腻在厉十洲身旁,看见她的那一秒,大艺术家眼里藏匿极好的那抹疯狂都亮了几分。
厉十洲本就不耐烦这个精神不稳定的疯子。
结果应舒进来,还推着徐冉孤。
几分钟不见,又搭上另外一个人。
他冷诮,
“侄媳妇来这么迟,看来是在外面勾三搭四?”
应舒看到厉十洲,满满的情绪含在眼眶里,可这句毫无温度的疑问砸下来,一时间让她措手不及。
“是我麻烦小舒推我进来的。”
明明厉十洲看的是应舒,徐冉孤却揽过来很自然的解释。
光风霁月,坦荡自然。
好啊,这才几分钟,就引得别人替她说话。
可应舒一闪而过的畏缩反常却逃不过厉十洲的眼睛。
脑海里串联起先前,草灰蛇线悉数浮现。
怪不得见了徐秘书后就对他抵触,
怪不得他打通和徐冉孤的电话后,被折腾到呜咽的小女人还能拼命抑制呻.吟。
怪不得她几次三番的推拒会面,甚至不惜让自己过敏。
想通一切,厉十洲心里冷笑,他果然没猜错,这个小骗子一直想隐瞒的,是这种关系。
好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