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一个面孔偏白皙的青年坐在轮椅上。
话筒里压抑的哭声和沉闷的撞击传到耳边,
他喉结微动,抬手,徐秘书不敢多说,立刻把电话挂断。
“你是说,应舒跟厉柏林订婚了。”
“那为什么,她会和厉十洲在一起。”
徐冉孤抬眼,气质阴郁,徐秘书顶不住压力,扑通一声跪下。
“看来我得去一趟北城了。”
他嗓音压着抹把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高高在上。
“哥哥!我也要去!”
“我好久没看到十洲哥哥了。”
徐皎皎从门外进来,她手上拎着画刷,裙摆上沾满颜料,铅笔当簪子插头,整个人透露出一股神经质的疯狂。
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挂断,应舒看不到手机,呜咽压抑在嗓子里,贝齿死死咬住下唇。
“压着哭个什么劲。”
“怕对面听到?”
阴雨遮蔽天日,他的眼底没有一丝光。
说这句的时候厉十洲在笑,他竟然在笑。
应舒眼泪顺着玻璃流下,混在雨痕里。
直到最后,她晕过去,叫都叫不出来。
厉十洲松开她,应舒膝盖一软,跪在那块已经潮湿的地毯上。
“你甚至都没听我讲完。”
应舒气若游丝,看向背对她的男人。
他顿了顿,没说话。
只是解下他的西装,轻轻披在她身上。
厉十洲从她一开始进来,整个人都透露出极大的不对劲。
被这样怀疑和粗暴的对待后,她现在不想问了。
他把她抱起,推开休息室的门。
“应舒,陪着我。”
“不要像那些人。”
“说走就走,连骨灰都没留下。”
他异常冷静的情绪里,细细裂开一条名为恐惧的缝。
像是威胁,细细听来有种绝望的麻木。
厉十洲哑声,他理了理应舒方才被蹭乱的头发。
应舒不语,他罕见的耐心整理,笨拙的将理不清的头发顺好。
她的心很凉,里面大雨倾盆,身体一动不动,像是个被搞坏的娃娃。
不想顺从,只是木然。
她只想活下来,带着母亲从那个家逃出去。
她知道跟了厉十洲会面临什么。
每一步都被算到,像个提线木偶一样。
她接受。
因为他多疑,她被猜忌,被肆意侵占。
她知道自己之余他,就是个用完就扔的工具。
可她的心还是好疼。
在这场交易里,她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
她被收拾整理好,躺进被子里。
她察觉到厉十洲在她身后站了很久,她费力转身,闭眼。
身体蜷缩成小小一团。
房门关上,只有轻微的锁门声。
应舒闻到一阵香火味,她支起身子,看见角落一个佛龛,上面燃了未尽的一支供香,里面摆满了牌位。
她从没来过休息室,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差点触及了当年惨烈的真相。
亡母裴抒,亡弟厉洵,还有一个空空的牌位。
应舒猜,他是留给自己的。
整个厉家庞大腐朽,各方势力盘根错节,那么多人惧他,怕他,厉十洲一路走来,估计也只有自己收尸。
在沉沉的疲累里,应舒睡了过去。
自从那天之后,她和厉十洲之间就隔了一个很奇怪的隔膜。
之后的几天,她严格履行作为秘书的工作,只是换了衣领更高的衣服,看到他走近,会下意识后退。
厉十洲冷眼看她的变化,心下自嘲。
这个小女人也终于像别人一样。
害怕他,恐惧他。
他本应高兴,可是心情却分外糟糕。
“应舒。”
厉十洲喊她,声音里不带丝毫情绪。
应舒听到,下意识抱紧文件。
看着她惊慌的样子,厉十洲淡淡睨她一眼。
“天秀地区的产权拍卖,你去一趟。”
“不管要多少钱,都要拍回来。”
应舒听到这个任务,心里松了口气。
她接过厉十洲手里的黑卡,两个人的指尖短暂触碰了一下,像是触电,旋即避开。
“我知道了。”
能短暂离开几天,也挺好的。
应舒垂首离开。
港城项目的天秀分支,她一直在跟,天秀地区是项目的重要核心,还没公布的红头文件里有要将那块规划成新城区的核心CBD,目前那块地区即将拆迁,只有几个钉子户在坚.挺。
她这次要去的法拍现场,就是其中一个人搞房地产后破产清算,拍卖的一处废弃私人博物馆。
博物馆由过去洋楼改建,其主人离奇逝世后多次转手,最终兜兜转转来到这次的法拍。
应舒到达现场时,人群熙熙攘攘,她挤在人流里,没想到这次拍卖会卧虎藏龙。
直到她看到熟悉的两个身影,她一顿,立刻躲在一边。
厉音音和徐秘书全来了。
厉音音脖子被她勒出来的伤应该还没好,一件高领内搭遮住,厉音音似乎很怕被人认出来,带着口罩,帽檐压的极低。
徐秘书也是如此,墨镜带着,遮住大半张脸,就连西装都穿的极其花哨,跟以往风格不一样。
如果自己先前没和他们近距离接触过,估计都看不出来。
她第一反应就是感觉不对劲。
这块地皮是厉家开发,厉音音来是想代表老太太那一派拍下,到时候给厉十洲添堵。
可徐秘书来是什么意思?
难道徐家对这块地皮也感兴趣?
应舒突然意识到,厉十洲派自己这一趟来,可能并不是单纯的要她来拍卖。
他是在利用她,钓这个背后的大鱼。
“一千万。”
厉音音举牌,成为当前出价最高。
徐秘书打过电话紧随其后。
“两千万。”
直接翻倍的价格让全场鸦雀无声。
拍卖员激动落锤,
一声,
两声,
应舒看向手中的黑卡,
既然这样,那她不如直接梭哈咯。
既高调,还又解恨。
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在三声未落前,她举牌,淡淡道。
“我出一个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