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夫人要聘姨娘，不要漂亮要好生养的。
花婶带我到王夫人面前，夫人嫌弃我营养不良，我跟她打包票：俺不但能生养，还能三年抱俩。
大爷看了我一眼说他夫妻琴瑟和鸣容不得第三人了，我说我不是来拆散他们，而是来加入这个大家庭的。
1
我坐在屋里做鞋，眼见得晌午了，爹爹还不曾回来。
肚子一阵咕咕叫，我揉了下肚子，早上只吃了半碗芋头汤，这时已饿得胃难受了。我走到厨房揭开锅盖，锅里只有一碗芋头汤。家里两天没米下锅了，这点芋头还是昨天去山上挖的。
我想了想，还是留一些给爹爹吧，要不一会回来没东西吃。舀了一瓢水倒入锅里，点火烧柴，不大一会汤滚开了，我放点粗盐，拿舀子来回搅匀，连汤带芋头舀了一碗，囫囵喝下才觉得好受多了。
“阿珠在吗？”门外响起一个洪亮的嗓门，有人拍得院门砰砰地响。
“在哩。来了。”我过去开门，是人伢子阿花婶。她穿一身粉底白花的衣裙，身上的肥肉撑得衣服紧绷绷的，好担心衣服爆裂开来了。
阿花婶笑眯眯地打量我一会，满意地点头：“不错，一看就有福相。”
“阿花婶，你说什么呢？我不想卖身进府做丫头！”我看阿花婶上下打量，有些不高兴，之前阿花婶几番劝我卖身当丫头，我都推辞了。做丫头有什么好，动不动就被罚打，后巷刘酒鬼的女儿还被打死了，只用一张草席裹出来，胡乱埋在了乱葬岗。
“阿珠，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阿花婶笑得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王尚书府里要寻一个良家子作姨娘，哪家的姑娘嫁过去呀，那每天都是喝香吃辣的，你说是不是好消息？”
“这关我什么事？阿花婶你回吧。”我走回屋纳鞋，不想与她闲话，有这工夫不如做鞋，做一双有十文钱。
“好闺女，俗话说肥水不流他人田。咱们是邻居，有好事我可不能忘了你呀。”阿花婶跟进来，闻到屋里有一股酸味，抽出帕子甩了几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压得咯吱咯吱地响。
“好闺女，你可不要犯轴，错过了就没有了。”阿花婶环顾屋内，举目皆是草床烂凳，一样值钱的都没有。她啧啧地说：“你娘没得早，你爹一个穷秀才拉扯你一个女娃子长大，靠写那两本破书买米，一天的好日子都没有享过，不容易呀。”
阿花婶看我不吭声，又说道：“阿珠，你们父子俩几时没吃肉啦？你要是愿意去王府，就有两百两银子聘礼呢！做姨娘不比丫头，那是一个主子，又有丫头专门侍候。你在府里过上好日子，你爹在外头就也能过上好日子，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
“这样的好事哪轮到我？别是坏事吧？”我手不停地引针穿线。
“哪能是坏事？婶子不会害你的。尚书府少夫人只生了两闺女，如今坏了身子不能生育，这不托人要寻姨娘生个男娃，好传宗接代么！”阿花婶口水飞溅：“好闺女，你生得一脸福相，三年抱俩，吃香喝辣不好吗？你要是许了平常人家，还得操持生计，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连像样的衣服也不舍得添一件。听婶子的，明天去尚书府让王夫人过过眼，相中了才能留下，没相中也能给二两银子呢！”
“阿花婶，爹爹说过那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的。我是不会去的。”我丢下手中的鞋，把她送出门。
阿花婶没说服我，生气地扭着水桶腰走了。
待到黄昏，爹爹还没回来，我心中不安待要出门，卖花的阿碌跑进来：“阿珠姐，不得了，刘叔被打断腿了！”
“怎么回事？”我急忙拉住阿碌询问。
阿碌抹着头上的汗水，喘着气说道：“我在街上卖花，听说是喝醉了跟客人打架了。阿牛叔他们抬去医馆了。”我进屋翻箱拿出荷包，揣进衣兜里，跟阿碌去医馆。
阿爹躺在一扇门板上，脸色苍白，额头不断冒着汗，疼得哎哟哎哟地叫着。
“爹爹，你怎么了？”我跪在地上，拉起他的衣袍，露出血淋淋的双腿：“大夫，快救救我爹吧。我这有钱！”
我掏出荷包塞过大夫，大夫掂了下，说：“姑娘，这钱不够哩。”
“要多少，我去借。”
“你爹爹腿断了，得这个数。”大夫伸出五个手指。
“五两？”我额上冒出汗来：“大夫你先救我爹，我去拿钱来。”我跟我爹说了几句话，跑回家去。翻箱倒柜，我拿出一个布包，打开来是一个老式的银镯子，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我跺了跺脚，飞奔去当铺里。
“一两银子。”掌柜看了一眼说道。这还差老多，该找谁借呢？我在街上漫无目的走着，想了想转身去阿花婶家。
我跟阿花婶说明事由，阿花婶皱起眉头来：“阿珠，咱穷人家五两银可不是小数哩。”
“阿花婶，我会还你的。”
“啧啧。你还？你一年到头做鞋能攒几个钱？”阿花婶说道：“再说了你爹不能出去画画了，你们连饭都吃不上。听婶子的话，跟我去尚书府给夫人过过眼，要是能成了，你爹的事都不是事。”
“行，我答应你。”我拿着借来的五两银子跑去医馆。
2
第二天，花婶带我去尚书府，跟看门的说明原因，他让我们等着，叫一个小厮进去传话。
过了一阵子，一个老妈妈出来，带我们从尚书府角门进去，走了一扇又一扇门，看了路上看不完的花花草草，遇到穿红着绿的丫头，比我身上的都要好。
尚书府大厅，王夫人端坐在桌边，阿花婶和我站在堂下。阿花婶一脸阿谀逢迎地笑道：“王夫人，这是阿珠，今年十五了，身子好得很。她爹还是个秀才呢！”
王夫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过了会悠悠地叹了口气：“这个功名嘛我们不在乎，要紧的是能生养。”
“能生养，你看看，屁股又大又圆。”阿花拍拍我屁股，又拉着我原地转了一圈。
我穿着一身借来的粉色衣裙，有些微紧，悄悄拉了下衣角，却露出婀娜多姿的曲线。这一切落在王夫人眼里，微不可见地点了头，目光落在我脸上时停顿了一会：“这丫头的脸色有些蜡黄，别是有隐疾吧。”
阿花婶忙说：“夫人，这孩子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平时都是吃些野菜，芋头之类才这样的，以后进府了保管不到两月就嫩白水灵灵的。”
王夫人听了却有些不高兴：“花妈妈，我是信得过你，这两年缺丫头小子都找你买，如今你却找个营养不良的来应付我，你好大的胆子！来人，把她们叉出去，以后不许她们进来。”
“夫人，我不敢骗您的。您听我说…”花婶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王夫人不想听，怒气冲冲起身走入内室。
花婶是做人伢买卖的，不能为我丢了这个大主顾，我一时顾不得别的，冲着夫人的背影喊道：“夫人，您不是要能生养的吗？我能三年抱俩！”
王夫人转过身来，略有些惊讶地望着我，阿花婶也停下磕头，呆呆地看着我。
箭已在弦上，我顾不得羞耻，咽了咽口水：“我打包票，不过我是有条件的。”
“说说看。”王夫人开口道。
“我生下孩子后，请夫人找人指点我爹爹功课，让他考上举人。”我红着脸说。爹爹要是能考上举人，找个教书先生活计，也能混两口饭吃。
“就这个，容易。我答应你。”王夫人又对花婶说：“花妈妈且回去，就按之前说的，到时我挑个吉日派人抬进来。”
花婶高兴极了，对着王夫人点头哈腰极力奉承，我看着却有些心酸。
王夫人不耐烦理她，进去内室了。她身旁的妈妈叫一个丫头带我们出去。
出了王府，花婶抓住我的手，红着眼睛说道：“珠儿，谢谢你。”
“花婶，别说了。”我心里也不好受，一时冲动做下这个决定，想到爹爹一个人孤零零在外头，差点当场就要落下泪来。
“珠儿，往好处想，将来你儿当了大官，你也能挣个诰命呢！”花婶抱住我低声说道：“记住了，咱苦命人要什么，就要主动去争取。”
3
回到家里，爹爹得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揪着自己的头发哭：“珠儿，是爹没用，不能给你许个好人家！”
“爹，以后你别喝酒了，好好用功，你考上举人，我在府里才不会被人欺负。”我安慰他：“有了举人功名，你也能找个教书的活，这才是长远的事。”
“好，爹答应你，我这就去读书。”爹爹让我去翻他箱底的旧书出来。多年不用，书本散发出一股霉味，我搬到院子里，一本本摊开，放在太阳底下晒。
过了些日子，花婶带了一个媒婆，一个尚书府的管事妈妈过来，把聘礼下了：六套衣服，四副首饰闪闪发光，不过全是银的。两担肉类，两担果品，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一盘银子，二十两一个，整整齐齐排了十个，发出淡淡的银光。
爹爹看直了眼，不敢相信地拿了一个放在嘴里咬了一下，笑着叫道：“是真的，真的银子哩！”
管事妈妈见多不怪，矜持地笑道：“尚书府的银子哪有假的。”
我有些难为情，悄悄地拉拉他衣角，爹爹讪讪地放回盘子。
过了会，管事妈妈说要回府回话，不肯留下来用饭，花婶忙送她们回去。爹爹伸手摸着盘子的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珠儿，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我拿了两个银子给他，剩下自己装起来。
爹爹有些不解：“珠儿，你这是干吗？”
“这四十两够你用两年了。”我说道：“我叫花婶买个小丫头伺候你，余下的存在银局里给你读书用，要用时找我来拿。我也要兑一些碎银带过去，那种地方总不能空口使唤人吧？”
爹爹不再说什么，抓了一把果子就着书来看。我把东西收好，拿了一些肉到厨房做饭，父女相处日子不多了，今儿要好好吃一顿。忙活了一阵，我做了几个菜，去喊爹过来用饭。
“干笋炒肉，香菇蒸鸡，红烧肉，酱拌青瓜，还有芙蓉汤。”爹爹挨个念菜名，哽咽着抹了一把泪：“珠儿，我都不记得几时吃过这么好的菜了。”
我从送来的聘礼中拿出一瓶酒来，倒了两碗，举起来敬爹爹：“爹，以后的日子只会更好！”
爹爹点头，拿起碗一口干完。我喝了一口，一股辣味直呛喉咙，夹一筷子菜吃了才压下去。
爹爹拿过酒瓶：“你女娃子不兴喝酒，多吃菜。”
这顿饭我们吃了很久，菜差不多吃完了，也说了很多话。爹爹喝醉了，一直念叨着娘亲，念着我的名字，说自己没能让我们过上好日子，拉着我的手说了好多次对不起。我泪流满面，抱着他痛哭一场。
4
大喜日子那天，没有鞭炮也没有乐队，我穿着一身粉色的喜服，坐在一顶喜轿里，从角门悄悄抬进了尚书府。
我坐在喜房里，看着两根红烛默默地燃烧了半截，流下一串串蜡油。过了许久，脚步声传来，我赶紧坐好，拉好粉色头盖。脚步在我面前停下，一杆秤挑开头盖，一个年轻的男子站在我的面前。
我抬头看了一眼，他穿一身暗红云纹锦衣，身形清瘦，容颜如画，眸光温柔，说不出的雍容雅致。
我唰地一下子红了脸，心怦怦地跳起来。
“嗤。”男子笑了一声，在我身边坐下，旁边的妈妈端了两杯酒过来，让我们喝下便退出去了。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可以听到我们的呼吸声。许久不见他说话，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也看过来：“好看么？”
“嗯。”我红着脸小声应着。
“那也不是你看的。”
我一下子瞪大了眼：“这话是咋说的，我是爷的屋里人，怎么不能看？”
他站了起来，掸了下衣角，抬脚就走：“我和少夫人琴瑟和鸣，不容他人觊觎。”
“站住！”我喊住他：“爷是个男子，不知无后是不孝吗？王夫人心急如焚，聘我来给爷传宗接代，爷应该是明白王夫人的苦心。”
我一不做二不休，走过去一把抱住他：“今晚你不许走，我已给王夫人打了包票，说了三年抱俩哩！”
“你真不害臊！”他看着一副读书人斯文样，吐出的话一点都不好听。
“我害臊啥？我就是来生孩子的！”我豁出去了，大声嚷嚷：“你让我怀上孩子，以后你爱咋就咋的。”
他看着我不说话，我也不怕，直接瞪回去，许久，他摸着我的脸：“你脸红了。”
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只有用力地抱紧他，默默地逼回眼泪。
“好了，我不走了。”他扒开我的手，走到床边，张开双手。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站在一旁看着。
“你愣着做什么，过来帮我更衣！”他没个好气。我没伺候过别人，笨手笨脚地帮他解衣带，越急就越解不开，最后还是他自己动手解开了。
他一把脱下衣服，露出雪白的里衣，显露出刚硬的线条来。他躺在床上，闭眼睡觉。我忙吹灭灯火，摸黑三下二下脱光衣服，从床尾爬过去，在他身边躺下，心跳得厉害。
许久，不见他有动静，我怕他睡着那就不妙了，用力推了他几下：“爷，我准备好了。”
他“扑哧”一声笑了，翻身过来，伸手抱住我嫩滑的肌肤，有些惊讶：“你咋脱光了？”
“我不敢耽搁爷的功夫。”
“哈哈哈。”他压在我身上笑了许久，我觉得他像块大石头似的，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奋力推开：“爷，你好重！”
他撑起身笑着亲了我一下：“过会你就知道爷的好了。”话刚落，他就动手动脚，不一会我感到一股刺痛传遍全身，几个回合我就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