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是楼家的人!你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是真的不要命了?!”
钟徽眨巴眨巴眼,他现在只是在内心为这位壮士鼓鼓掌,嗯,是条汉子,您竟然敢当着九晗神君的面?吼他?还自称太岁?啧啧啧,佩服佩服,委实是不易。
九晗依旧不屑,不管是哪家人,对于他来说都犹如蝼蚁一般,当初大家舍命护卫下来的苍生,若都是这般愚蠢无知的话,那还真是浪费所有神仙的表情!
“我只知道,赵衍,谁都动不得,谁敢动他,我便要他尸骨无存。”
自然,在那之后,这一批所谓的“楼家的人”,莫名其妙被揍了一顿之后,给扔到了城外去了。
没杀他们,真的是九晗保留的最后一丝顾倾的人性。
解决完了他们,再去茶铺时,赵衍和九五已经离开了。
“九晗神君,我都还没见到桥曦上尊呢,他上哪儿去了又?而且你,你该不会到现在还没有跟他相认吧?他还不知道你的存在?还以为你死透了?”
钟徽的话犹如一把接着一把的利剑直直插在九晗的心上。
他本来顾着环顾四周寻找桥曦已经些许心烦了,现在又跟着个钟徽这么啰嗦,他也实属无奈,透着帷幕瞥了眼钟徽,白眼差点翻到后脑勺去。
“你再一口一个九晗神君和桥曦上尊地叫,是生怕这里的人不会把你我当成神经病吗?”
“额,我这……”
钟徽也尴尬了下,无奈眨巴眼睛无辜道:“我这不也是与你不一样吗?我从未下凡历劫,不知道凡人生活如何,也不知道该注意什么嘛,所以我才得跟着九晗神……你啊……”
九晗摇摇头,继而凭着自己的记忆,往杨府的方向走去。
“等等我啊九晗……九晗!”
九晗疾步往杨府走去,钟徽跟在身边,也感觉得到他的心急,便在一旁又问道:“我们刚才解决的那群凡人没关系的吧?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吧?他们是不是和桥曦上尊有仇?我们都没有问清楚就这么扔出去了,是不是不太好?”
“我管不着,他们要对桥曦不利,我就看不下去。”
钟徽无语又无奈了下,他们这不是还没动手吗?又没搞清楚事情,何况桥曦上尊现在即便是凡人那也绝不是一般凡人,就这几个杂碎他自己能搞不定呢吗?
果然,护犊子的九晗神君,和九百年前就一模一样……
等到一路走到了杨府,这才算是赶上了赵衍和九五的脚步。
在看到赵衍的那一瞬间,九晗的脚步顿时停住,而在赵衍的视线随意朝着四周扫射起来时,九晗下意识地侧过了身子,避开了赵衍的视线。
钟徽跟在后面走上前,原是想叫一下九晗的,却因为看到了九晗的反应,又一个不经意瞥眸,当即对视到了赵衍的眼神,霎时间,宛若沧海桑田,山崩地裂般的思潮。
钟徽一怔,整个人也跟着僵硬了起来,赵衍不认识他,所以他们的对视在赵衍那里没有任何意义,而且持续时间不过只有那么一会会儿罢了,可是在钟徽眼里,却是一眼万年,往昔回忆,骤然如潮。
他些许红了眼眶,颤抖着双唇,“桥曦……上尊……”
或许是喜极而泣,钟徽眼角的泪光在闪耀着,他目送着赵衍走进杨府,原是想上前去的,却被九晗反手拦住。
“九晗神君你干什么?那可是桥曦上尊,活生生的桥曦上尊!我们等了九百年的桥曦上尊啊!”
“我知道。”
九晗却有些超乎钟徽的意料,因为他真的很冷静,冷静到,有些过于平淡无常,钟徽霎时怔住,不解地看着他。
“九晗神君,怎么了?”
九晗放开了他,抬眸看着杨府大门,时过境迁,这么多年,他都不知道该如何用一句话概括掉这一切,所以只是淡淡道:“在这里等他吧,我怕还有人对他不利,毕竟赵衍的名声,的确,颇有微词。”
即便再不解,也因为九晗无力的话,钟徽妥协。
赵衍与杨丰愿的感情的确还不错,这三年在浮生阁待着,杨丰愿也没有歇住,倒是经常有去看赵衍,找赵衍谈谈天喝喝酒什么的,赵衍不见他人,却对杨丰愿没有什么意见,倒还是很愿意与他相处的。
一来二去,三年下来不但没有生疏,反而还增进了不少。
“殊途,我一听说你下山来的事情啊,我就高兴,还想着先去世子府看看你呢,没成想你就先过来了,还给我和我娘带了这么多好东西。”
杨丰愿这三年来根本没有变化,除了年纪大了点,其余的压根没有任何波动,赵衍看着他与三年前无异的模样,倒是刻刻钟可以回到太学时期。
“你倒是有心哈,是不是听说了我在校场上的事情,你才知道的?”
“啊哟,这不都是说来说去的吗?我也迟早会知道的,不过,你果真不愧是赵殊途啊你,一出手就与众不同,你知道那楼乾英啊可真的是好家伙了,没人奈何得了他,早知道你这么厉害,就该早点把你请下山了才对。”
听着杨丰愿的调侃,赵衍只是呵笑了下,“他们自己说的,恶人自有恶人磨,过了三年,我依旧是那个不好惹的赵世子,他们还是会怕我,也还是会骂我,我都习惯了。”
在赵衍的眼里,这三年下来,杨丰愿总是能看到阴沉忧郁,又极致孤独的气息,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慰藉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法子才能叫他高兴起来,毕竟御华君的离开对他来说,尤其是个巨大的打击,赵衍那时候的表现,可以说与如今,判若两人。
他的痛苦,杨丰愿理解不来。
所以他的做法,便是多去浮生阁看看他,不让他一个人孤寂着,省得闷出病来。
“殊途,他们是不懂你,而且墙头草两边倒的,你不用理会他们,你只需要知道,你今天教训了楼乾英,那在大部分人心里可就是英雄了,当然了,也包括我啦。”
“行了,马屁精。”
杨丰愿呵笑了下,倒是可爱,“哦对了,我的弟弟也要回京了,近来汇集京城的权贵是越发多了,都因为太子殿下的事情,殊途,你是太子的挚友,那太子那边的事情,你可有所了解?”
赵衍点点头,脸色也沉了沉,这件事情现在陆陆续续有这么多年要来见证,宋景当真是不容易。
“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可以想个好法子,帮帮宋景?”
“怎么帮?”
“宋景的性子,不会委曲求全,那月麓公主也是目的不纯,无论如何宋景都不想娶她当太子妃,看他那么难受又辛苦的样子,我虽然说我无能为力,可还是想要帮他一把,正愁着呢。”
杨丰愿转了转眼珠子,稍稍思忖了下,又凑近赵衍道:“我得到一些小道消息,月麓公主的事情是泽王一手促成的,而且泽王的含雪阁里,好像还培养了不少羽翼,除了太子妃,他还打算在太子府里安插多了一些的良娣,安插自己的眼线啊。”
赵衍眸光一个阴骘,瞟了眼杨丰愿,看他那不屑的样子,赵衍冷嗤了下。
“泽王他叔还真的是很能来事情啊……”
“还有一件事情,我其实,也不好到处跟人说,尤其也不好当着太子殿下的面说,我信得过你,倒是可以悄悄说给你听,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不能乱说哦,因为我也是听闻的……”
赵衍蹙眉,看杨丰愿这个样子,他便知道事情应该是不简单的,所以下意识点点头,便是答应了下来,而洗耳恭听。
“太子府里的太子伴读苏皙棠啊,现在都已经是东宫录事了,之前在太学就有自己的一套法子搞到了旁听的位置,如今倒是好了,在东宫做事,还被我看到出入含雪阁和泽王府,啧啧,什么意思?你说说这都什么事儿?”
赵衍愣住了下,当即扣下了茶盏,肃穆地盯着无谓的杨丰愿,“你说什么?苏皙棠?他在和泽王接触?!”
杨丰愿差点没被赵衍吓死,顿时跑过去拦住了赵衍的嘴,他委实太大声了,杨丰愿可没这胆子,撑不住啊。
“殊途啊,你别不要命啊,小点声不行?”
赵衍扯下了他的手,严肃问道:“太子身边亲近的人出入泽王府,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能不跟宋景说?”
“可是就我看到了,而且还是不能确定的前提下,泽王府那会儿我只是看着像,却不能肯定,可去含雪阁虽然看得清楚了,倒也不能说他意图不轨,毕竟含雪阁你就算冲进去查,人家顶多就是个修身养性的地方,都是文人骚客,你也不能说人家苏皙棠不能舞文弄墨啊是不是?”
杨丰愿看起来虽然呆呆的,可实际上想事情倒是很有远见的,这些想法完全没有错,而且缜密。
赵衍松了口气,这才淡了下来,轻言道:“抱歉,是我激动了。”
“哎哟,也没事啦,我知道你肯定也是担心太子殿下的,你其实可以到时候旁敲侧击的提醒下太子就好。”
赵衍微微点头,因为刚才这么一动气,些许口干,所以他捞起茶盖碗,猛地就灌了一口热茶。
“放心吧殊途,我是杨家家主,尽管我们家不如以前了,可是我们几代的风光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泯灭掉的,我的弟弟又在战场立了功,这回回京定也是会被大加褒奖的,依旧光耀门楣,我们全家承恩皇家,就一定会扶持正统,我们呀,肯定站在太子殿下这一边的。”
杨丰愿看似云淡风轻的话,赵衍却能在眼神里,窥探出一丝的不明觉厉。
赵衍只是浅笑,倒也不避讳,“我知道,你向来大智若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