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谦的手被包得像两个肿胀的大猪蹄子,他身上的伤倒是不算重,只是一双手伤的有些惨不忍睹。以至于日常穿衣、吃饭都受了阻碍,就连倒水喝茶此时都成了一件难事。
邓谦一早起来,好不容易把衣服穿到身上,只是对着衣带着实没了脾气,坐在那又咬又拽愣是没系上,又弄得指尖鲜血直流。
“咚咚咚”三声轻轻的叩门声,“邓将军,你起来了吗?”屋外传来怀淑公主的声音。
“唉”邓谦忙胡乱把衣服合好,起身去开门。
怀淑公主端着药和早饭,一开门却对上邓谦衣衫不整。
“那个…”邓谦像个傻柱子似的杵在门口,悄悄拽了拽衣角。“有劳公主了。”说着,伸出两只大猪蹄子就要接托盘。
“你就不打算…让我进去?”怀淑看着邓谦呆愣愣的模样,有点哭笑不得。
“啊,请进。”他晃了下神,这才让开身。
“邓将军先喝药吧,然后我帮你换药。”怀淑将托盘放在桌上,一回头却看到邓谦衣服散落开来。“我来帮你。”
“不必不必不必!”邓谦吓得连连摇头,又退后了几步。
“你手上不方便,没关系的。”怀淑说着,轻轻拽起邓谦的腰带。她小小一只,完全隐在邓谦那高大的身影中。
邓谦整个人僵在原地,像浑身灌了铸铁一样,炸着膀子一动不动。
“邓将军,还要多谢你那天挺身而出。”怀淑纤细的手指轻轻理着邓谦的腰带,邓谦憋着一口气,话都不敢说。
“来,我喂你喝药。”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他忙跑到桌边,捧起滚烫的汤药,喝了个满头大汗。
“那先换药,然后再吃饭。”怀淑坐在邓谦对面,将他手上的绷带一点点拆开。
那群武士是用铁钳夹住邓谦的手指,用力向下一撸,指甲连着皮肉全部被拽了下去,连手指肚都没了…几根指尖甚至露出森森白骨,一双手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怀淑眉头颦了颦,深深吸了口气。
邓谦看着自己这双血肉模糊的手都觉得恶心,便不自然的向回缩拳。
“别动!”怀淑轻轻握住他的掌心,将几根手指撑开,小心翼翼的开始上药。
邓谦一颗心似要跳炸了一般,浑身燥热,烧到耳根发烫,他悄悄抬眼瞧着怀淑,心说我大梁公主哪里如白烈所说那般?分明是个温柔细腻的小女子。邓谦麻木的掌心传来怀淑轻轻地触感,指尖痛感钻心,但他却一点也不闪躲。
邓谦偶然间抬起头,看到白烈行色匆匆向外走去,“子行!你干嘛去?”他顾不得手指还未包扎,便急忙走了过去。
白烈心急如焚,“长生烧得起不来,我去找个大夫。”
邓谦:“你先别急,让我去看看。”
白烈低眼看了看邓谦的手,“你手指头都成这样了,怎么看?快歇着吧,别打搅乱。”
“哎,你别着急,慢点走!”邓谦看白烈一拐一拐走得大步流星,不免高声在身后嘱咐。
大夫为长生诊了脉,又开好一副药方交到白烈手里,“公子伤口染了脏物,加之体内集聚一股燥热之火,才会高烧不退。老夫开了药方,一日三次,连服三日便可好转。”
“有劳先生。”白烈捧着药方,又看了看床上迷迷糊糊的长生,想来应是箭伤引起了他的旧疾。
白烈不敢怠慢,一天三次药,直到傍晚,长身才稍稍退了温度。
白烈心里疼得跟什么似的,一整日都有些魂不守舍。窗外暮色沉沉,薄光微徐,夕阳洒下昏暗的余晖,竟让白烈心生悲凉。
他坐在窗口望着路上的人们发呆,三三两两,一双一对,若自己和长生也能这般,那该多好。
没有战场,没有边塞的寒冬,没有朝堂上的尔虞我诈…甚至心中没有整个大梁。
白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抬手轻轻捏着鼻梁。白家,满门忠烈,从曾祖父起便提着刀枪保卫疆土,何曾有过什么儿女情长?满心满腹都装得是国家百姓。真若没了他…还会有夕阳下三三两两的人们吗?
“子行,”邓谦推门走了进来,将白烈胡乱飞散的思绪打乱,“长生怎么样了?”
白烈没精打采回了一句,“退烧了,但还没清醒。”
邓谦坐在白烈对面,脸色沉得有些不大好看。
“怎么?长生…是不是情况不好?”白烈揣测着邓谦的神色。
邓谦转头看了看长生,“不是。明天应该就能醒来。”
白烈松了一口气,“那你挂个死人脸干嘛?”
邓谦喉结动了动,终抬起神色问道,“你和他日后作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