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和聂志清一路向东南方向走去,沿途经过很多州县。几乎每到一地,当地的太守或郡守便会在城门处迎接,然后几日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拉着两人各处游玩。
长生起初碍于面子,都会应承着接受这份来自义父安排的热情款待,但是这样一来,两人南下的脚步便被拖得又慢又长。
转眼一月,又到了聂志清给白烈写信汇报的日子,长生见聂志清研墨,便忙嘱咐道,“只注明我们此刻地点即可,不必将以后的行程对义父说。如若按照这个速度走下去,我们还真成了游山玩水。”
聂志清偷偷看着长生,“殿下,这不挺好的吗?你看,咱们赶几天路,然后好吃好喝玩上几日,休息好了再继续赶路。反正去了南夷也没什么事情……”
长生微微皱着眉,盯得聂志清身子发僵,“谁说无事?我还要拜志清的父亲为师呢。”
“啊?拜我爹为师?”聂志清信也不写了,急忙跑到长生面前。
“对,聂老将军是现今当朝唯一和白老将军共事过的大将。论经验比义父还要更胜一筹,论枪法、剑法,大梁境内更是无人能及。”长生转身坐在桌前,提笔替聂志清写起了信,“你以为我去南夷边境真的就为了玩?我要办的事还很多。所以,必须加快脚程。”
聂志清:“可是,殿下如果不告诉大将军后面的路线,大将军就不能给殿下回信了啊。”
长生手中的笔顿了一下,头也没抬说道,“他何曾给我回过信……”
聂志清没看到长生满心悲凉,只是在一旁点着头,“嗯,我们走了两个多月,大将军的确从未写过回信。”
“也不知义父在那边怎样。”长生将对白烈的思恋,一点一滴搬到心中角落里,本以为藏着便会变得隐秘,可哪曾想却一不小心堆积如山。
聂志清:“最近没听说有什么战事,最多是到戎卢看看硝石矿的事,殿下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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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大营里,白烈看着长生写给他的信件,“嗯?他们俩走的路线不大对啊,回洛阳一路向东即可,怎么跑着跑着就跑偏了?”
邓谦凑过来瞧了一眼,“孩子嘛,玩心重,再加上你这一路吩咐下去,每到个地方少则五日多则十日,估计把他们的心都玩飞了。”
白烈摸着下巴,“不应该啊,长生不是喜欢玩这些的人。”
“也是……”邓谦也学着白烈的模样,摸着下巴,“多半是碍于你的面子,死撑着走马观花。”
白烈脑中瞬间浮现出长生惯有那种隐忍的表情,脸上不漏痕迹,目光也是淡淡的,嘴巴轻轻绷着,手上的拳头却握得死紧,就像要把自己骨头攥碎一般。那模样,真是太逗了。
“傻笑什么呢?”邓谦撞了下白烈。“看,西域终于也要迎来春天了。”
白烈放眼望去,不知何时,这片土地已换了新装。远处山尖上虽然还存着一抹银白,但山腰连着平原却已绿成一汪青翠。
“好景色!”白烈突然来了兴致,“从礼,走,咱们骑马出去瞧瞧。”
最近几个月,白烈和邓谦一直忙于和西域其他各国签订免战协议。通商、五年内停战,大梁对西域商人减免税收,西域对大梁商队进行扶持。
戎卢一站,不仅换来个硝石矿,也换回边塞通商的筹码。
“哎呀,最近一直用脑子,我觉得可比在战场上打仗难多了!”白烈骑着龙吟马,难得悠闲,呼吸着春的气息。
邓谦:“咱们打仗不就是为了今日之景?国库有银子收,百姓不被战争所累,有生意做、有地种、有饭吃。”
白烈:“嗯,真希望四海皆安。”
邓谦:“会有那么一天的!”
白烈仰头看着天边,“到时候我就在最繁华热闹的地方买一处宅子,天天活在市井里!白天都是车马声,晚上到处叫卖声……我再也不要来这鸟不拉屎的边塞了!”
“哈哈”邓谦被白烈逗笑,“那你直接睡在洛阳城的马路上不就好了?”
白烈:“嗯……等这次回去还真可以试试。现在我看到个不穿甲胄的百姓都觉得高兴!”
邓谦:“子行啊,看来这边塞快要把你逼疯了,哈哈。”
白烈眯着眼,“宅子的地方我都想好了,就在春暖阁旁边!哎呀~啧啧啧”
“哎呦,您可是真不嫌闹啊。”邓谦撇着嘴直摇头,“别人选宅子都是找一处幽僻之地,你可好,哪睡不着去哪。”
“我这大好年华都扔在幽僻之地了,除了爷们和野兽什么都见不到。”白烈说着策了下马,在一望无尽的嫩绿中驰骋开来,“我呀~缺的就是热闹!”
他回头对着邓谦微笑,碧蓝的天空下,如少年般信马由缰,好不潇洒。
白烈倏然一弯身,摘起地上一朵粉到发白的小野花,在手中转了转。
偌大的边塞,一眼望不到边的辽阔,这朵小花似绿海中一颗明珠,此时显得那么珍贵。
白烈嘴角微微一笑,“走!回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