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的旧屋“滴滴答答”漏下雨来,屋子里只燃着一盏油灯,火光忽明忽暗。
白烈坐在桌前,看着破席上躺着的长生和邓谦。突如其来的一群武士,将原本规划好的行程全部打乱。
白烈拿着武士的弯刀,在手中翻来覆去查看。刀柄和刀身都有凤凰图文,滇国素来将凤凰供为神明,想来自己的猜测应该不会错。
“子行…”旁边传来一声极弱的呼唤,邓谦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
白烈走了过去,“从礼,别乱动,你且先好生休息。”
邓谦:“他们…抓公主…是想要和皇上换十座城池…”
白烈眉头紧锁,“据我查看,这帮武士应该来自滇国…他们意欲抓住公主换十座城池?公主可是要嫁到滇国和亲的呀…”
“近些年南夷征战颇为频繁,但是滇国一直韬光养晦。”邓谦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只怕和亲是假,挑起争端才是真。”
白烈品着邓谦的话,虽然他们猜测这群人来自滇国,可是搜便全身也没发现通关文牒或是象征身份的东西。此事一闹,皇上自不会再同意公主远嫁滇国,而滇国反倒有合理借口对大梁宣战…
“来人!”白烈这才意识到事态并不简单,“快把那十九人给我押上来,我要连夜审问!”
士兵:“是!”
白烈想到,也许…他们此番前来明知自己不会得手…
金沙江渡口围困邓谦有二十人左右,任邓谦再是把好手,抽身出一两人追赶公主并不是难事。可他们却放公主跑了,若真的只为抓住公主,杀我二十名虎啸营将士又有何用?得了空挡应该第一时间抓住公主,潜行逃走才是,何必做出那么大的场面,惹我不快?
除非…他们原计划就是来打乱行程,让大梁悔婚!
白烈想到这,忙起身向屋外走去。
“磨磨蹭蹭干嘛呢?还不快把人押进来?!”
“禀…禀大将军!”一名士兵吓得直接扑倒在白烈脚下,“都死了!那群押回来的武士,全都…全都服毒自尽了!”
“什么?!”死无对证?!白烈急忙跑过去查看,只见十九人此时已面色铁青,死了个透心凉…
“你们怎么看守的?回来时还都活着,现在怎么就全死了?”白烈指着看守的士兵破口大骂,“要你们干什么吃的?服毒都看不到?!”
“大将军,我们事先都查看过,口中并未藏毒啊!”士兵们吓得瑟瑟发抖。
白烈拽起一名武士的衣袖,血管已变成青紫色,“难道…早就服了毒?只是此时毒发?”
雨越下越大,“咔嚓”一声惊雷伴着闪电,将那十九名将士照得如墓中爬出的鬼魅。
死无对证,身份无法确认。但是留下弯刀,隐喻自己是滇国死士。杀虎啸营将士,伤我大梁将军,传言要抓公主…皇上怎还会同意公主去和亲?
悔婚…就意味着战争…
“好…”白烈仰头,长长叹了口气,“好棋…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白烈回到屋中,将今日所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写在奏表上,又恳请皇上延缓和亲时间,此时也只能用缓兵之计。
白烈安排属下,今日发生的一切事情不得对外宣扬,只说公主因水土不服染了重病,需要多休养些时日,和亲队伍暂缓出行。而另一面,则暗中安排人手,准备明日启程回洛阳。
第二天,残破的小屋外停了一辆马车。白烈命聂志清率领和亲队伍一路大张旗鼓回到柳新镇,而自己则带着怀淑、邓谦、长生赶着马车,秘密向洛阳出发。
邓谦伤势较重,只能躺在马车里由怀淑照顾。长生身子稍见好转,执意要担起车夫的重任。
四人简衣出行,白烈和长生扮做陪同少爷、少奶奶回乡探亲的家仆,一大清早天还未亮便起身了。
白烈身穿一件钴蓝色粗布衣,骑在龙吟马上略显单薄。
“义父,父皇还未回信,我们此时启程…是不是有些不妥?”长生吊着左臂,因为左手不便,今早是白烈帮他束的发。头发全部梳起,在脑瓜顶儿挽了个圆髻,配上一身青蓝色长袍,模样…多少有些怪。
“不妥?怎么?还真在这等着滇国来迎娶公主不成?”白烈的身子随着龙吟马前后摆动,“邓谦放在这边我不安心,公主则是必须立刻回到洛阳,只怕其中再有什么变数。所以,即刻启程是最好的选择。”
长生点了点头,头顶圆髻俏皮的跟着晃动。
“呵呵”白烈轻轻笑了一声,“你今天这身打扮,活像山上下来的小道士。”他玩味的笑着,“喂,给我卜上一卦如何?”
长生捏了捏头上别扭的圆团子,轻轻一哂,“好啊,不如给大将军来个摸骨算命?”
“呦,还懂摸骨算命?”白烈说着,撸起袖子伸到长生面前,“那就有劳小道长了。”
长生用手指在白烈细嫩的胳膊上揩了一揩,“不行,我这摸骨…得摸全身…莫不如晚上,再好好为大将军卜上一卦吧。”
“臭小子…”白烈一甩手,将长生那不安分的手抖落。“就知道占我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