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烈近些年很少到北疆,与将士们的来往还停留在差不多十年前。以至于这些长在北疆的将士,很多人只听过白烈的名,实打实见到真人,这还是头一回。
每天白烈像是展览品一样,走到哪都能惹来一群围观群众。
“我怎么觉得,包太守更像是武将,白大将军更像文官呢?”“听说大将军把屋子弄得像姑娘的闺阁,再看大将军的模样,也挺水嫩的。”“小心大将军听到让你们人头搬家!白大将军,那可是战神一般的存在。”“有点期盼和大将军一起上战场。”
北疆这片土地,多生五大三粗的壮汉,白烈的身形相对于这些士兵,的确显得有些单薄弱小了。
至于将屋子装点成闺阁……他对这事也有点纳闷,觉得以前自己也不怎么喜欢花花草草,薄纱轻幔的,怎么现在变得……有点娘呢?
想到这,白烈脑子里不自觉冒出了长生一脸坏笑的模样,笑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也不知道那小子现在怎么样了……”白烈穿过营地,刚看完士兵清早操练,准备回去吃早饭。
“大将军!”牛勇跪在白烈面前,“您让我查的事情我查到了,北疆共计有太守十三人,其中七人是汉人,剩下的都是蒙古人。”
“负责哪些郡县都查了吗?”
牛勇将名单递给白烈,“查了,请大将军过目。”
白烈瞧了瞧,乌兰高附近的三个郡,两个都是外族太守。“急得,这事别对任何人说,你先下去吧。”
“是,大将军。”
牛勇是以前白老将军的部下,但因战场上伤了一只眼,这些年便在军备库整理物资。白烈这次来北疆,特意将他调回到自己身边,毕竟老人用着还是放心些。
回到房间内,白烈将名单丢在火盆里,一股烟烧成了灰。虽然自己有所担心,但什么根据都没有,总不好乱去揣测。只能先在心中有个提防,如若遇到变故,也不至于毫无准备。
白烈叹了口气,看到桌上摆着奶茶、手把肉、油炸果子……北疆这边的早餐让他多少有些吃不惯。
士兵:“启禀大将军,军营外来了个江湖郎中,说是要为您诊治。”
“嗯?”白烈一转身,本来看着这些早餐就犯腻歪,谁一大早就开始恶心人?“哪来的赤脚郎中?给我打出去!”
士兵:“那郎中说自己来自南方,还……还带了什么奇药。”
“奇药?呵呵,真是可笑!”白烈一下躺在摇椅上,“吱呀”“吱呀”晃了两下,“他怎么不说自己是从西域找的奇药呢?这个赤脚郎中脑子不大灵光,怕是骗不了人。还说从南方来的……”
“属下就去将他赶走。”
“嗯。”白烈眯上眼,“还从南方来……南方?!”他一下站起身来,长生不是在南方吗?难怪自己觉得南方这么熟悉!“等等!”
白烈立刻追了出去,“等等!你给我回来!”
士兵回身,抬着手指了指自己,“我吗?”
“对对!”白烈猛地向自己这边摆手,“那个……我突然想起来,南方的确有种奇药!”
“呃……”士兵愣了一下,“那大将军的意思,是将那郎中请进来?”
“对,请进来,直接来见我。”
“是。”士兵心中一阵嘀咕,大将军一早上是怎么了?神经兮兮的……
白烈扒在门口,抻着脖子向外张望,“哪个郎中啊?长生派谁来的?”
童羽头顶带着儒巾,身上还背了个木匣子,手里拿着一把羽扇。白烈离远了根本没认出是谁,直到童羽走到面前弯腰施礼,他才惊得差点脱口而出。
“拜见大将军。”童羽笑得眼睛弯得像月牙,“草民有奇药,不知大将军……”
“少废话,赶紧给我进来!”白烈一把将童羽揪到了屋子里,回手将门关好,“长生怎么派你来了?”
童羽赶了几天路,现在看着桌子上的肉,眼睛都要冒绿光了,“大将军,我饿。”
白烈一伸手,“奇药呢?”
“哦!对了!”童羽摘下药箱,开始解腰带。
白烈站在边上看着,“唉,你干嘛啊?再解裤子就掉下来了!”
童羽咧嘴一笑,嘴角上都是小沙子粒,“我怕有人搜身,所以将信塞在了腰带的夹层里。”
白烈接过腰带,将里面厚厚一沓纸拽了出来,还热乎乎带着童羽的体温。
子行:
此一翻变故颇大,吾身在府宅不得脱身,无法在侧护你周全,实乃吾之错。
白烈翻了个白眼,长生还真把自己当回事!
集市一案,不审而终。加之新政推行蹊跷,以吾猜测,应为圣上之意。此时朝中局势混乱,势力不明,汝兵权不在,此时暂且远离洛阳,乃是安身之举。
北疆春季多风沙,子行务必时时注意身体,每日按时吃药,好好休息,少饮酒,勿动肝火。
春季虽气候转暖,但寒气未散,外出切记添衣。夜晚清晨尽量不要外出,昼夜温差较大,易伤寒。
……
长生絮絮叨叨,正经事只说了几句,后面几页全是满心不安的叮咛,看得白烈眼睛发涩,头脑发晕,险些就着长生的唠叨直接睡着。
“大将军,”童羽吃得两腮微鼓,“殿下还特意让我沿路买了些药,说是您日常热敷用的,怕北疆这边没有。”
“哦……”白烈捏着眉心,这封催眠信写得可真好。
“殿下还说,让我到这边服侍在将军左右。每日亥时前睡下,辰时后起床,晌午用过午饭,待半个时辰后,要伺候将军午睡。巳时要到屋外活动下筋骨,午睡后不得直接出屋,要先……”
“我说,”白烈皱着眉,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吃东西是不是堵不住你的嘴?”
童羽嚼着口中还没来得急咽下的羊肉,委曲的小声说道,“这是殿下嘱咐的……我还是废了好大力气才记住……”
“我又不是三两岁,用得着他这么操心吗?”白烈又看了一眼手里的信,心想哪天晚上若是失眠,这封信一定是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