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
长生还没来得及睡着,眼角的泪也还没来得及擦,却被白烈将门猛然推开。
他忙抬起手想要拭去眼角泪痕,可能是重病之人多少都反应迟钝些,还没来得及擦,白烈已走到床前。
“听童羽说你醒了?感觉怎么样?”白烈那架势足像长生的旧交,好一幅自来熟。
他一条腿支出去坐在床边,低眼一看,长生脸颊都是泪水,“这是怎么了?想慈安娘娘了?”
长生转了个身,把眼泪拭去,“不是……她那不过是个毫无留恋之地,我怎会想她?”
白烈略有吃惊,想想那天慈安娘娘哭得天崩地裂,本以为这母子俩感情深厚呢,却不曾想小家伙冒出这么一句,看来娘娘是剃头刀子一头热。可其中原委白烈却一概不知,也不好去问。
转而继续说道,“那是觉得……我这将军府不好?这龙凤大床睡得不舒坦?”白烈将眼眯成桃花,“哪里不舒心就和我讲,毕竟你今后可是我儿子啦。”
“白将军……”长生本想对他说,切莫乱言,儿子可是随口一说就认了?可想了想人家好歹救了自己一命,不管怎么救的,终究是眼前这人的功劳。便换了个恭敬点的说法,“以后,还是叫我长生吧。”
“儿子,你饿不饿啊?”白烈似乎没有领会其中深意。
长生“……,不饿。”看来此人还真如童羽所说,思维大条,不修边幅。
“胸口还疼吗?”白烈说着,毫不避讳的将手伸进被子里去,轻轻压在长生身上。
长生身子微微一抖,哪曾有人这样摸过他?可白烈的手很暖,他的手掌并不厚重,反而很纤细,带着薄薄的分量,压在长生胸口,不轻不重,感觉舒服又踏实。
“不……还……”长生多少有些局促,“还有点疼。”
“没关系,再休养几天就好了。”白烈将手拿了出来,“你呀,就是身子太弱,我看倒是没什么大碍。以后,义父我教你习武,然后每天给你吃牛肉,准保你这身子一年就养过来了。”
谁认你是义父了?自己还叫得真来劲……长生心中本就不快,又被白烈一口一个儿子,两口一声义父叫得发烦。便一任性说道,“我不爱习武。还有,我累了。”
白烈被小长生泼了一盆凉水,本是一腔热情,想当个好爹,却未曾想到,没两句半,便被浇灭。
白烈搓了搓手,来缓解自己微微尴尬之感,“行,那你先睡着,我……”他此时也不以“义父”自称了,“我先出去了,有事就喊我。”
长生没有应声,微微点了下头。
白烈像是被霜打的茄子,满腔的热血澎湃,一下被拒之千里的寒意摧毁。但他反念一想,毕竟长生才十几岁,前一天还在鬼门关游荡,这一睁眼多出个爹,肯定心中难以适应。更何况他的正牌爹是当今圣上呢,想到这,白烈的心里稍微宽亮了一点。
这就是他的过人之处,总能自己给自己找到台阶下。
白烈悻悻的回到自己房间换了朝服,身在京都,早朝是必须要上的。虽然昨夜睡得不算安稳,加上一早又被臊了一脸冷气,但白烈只要一想到皇上要给他掂量些军用,便把阴霾一扫而光。正月还没出,虎啸营也该过过年了。
早朝没什么大事,毕竟在正月里,无非是哪些小国送来贡品,哪些封侯又传来书信。一概是鸡肠乱肚的琐碎。
下了早朝皇上有意留下白烈,两人移步到政宣殿,白烈跟在皇上的侧后方,从未有过的乖巧恭敬。
梁帝:“长生今日如何?”
白烈:“回皇上,今早气色好多了,人也转醒了。”
皇上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他在徐宁宫前前后后病了十几日,到你那短短一日竟有好转?”
白烈迟疑一下,心想皇上定是认为自己为了些军需刻意夸大其词抑或信口开河。“皇上,民间总是有些土法子,宫中御医定是不知的。昨晚我在殿下房里生了好多火盆,又给他盖了一床厚被,喝了些犀牛角加一碗姜汤。殿下当晚就发出汗来,今早气色确是好了很多。”
久病成良医,白烈虽然是胡诌,但却说得让人信服。
皇上点了点头,对白烈的说辞算是认可了。
一行人来到政宣殿,梁帝高坐皇位,拿起案上军备库刚刚列好的清单。
“白将军,你也应该知道,国家现在也是勒着裤腰过日子,泱泱大国,幅原百里,全是用钱垒起来的。”
白烈轻轻叹了口气,皇上这是在他面前开始唱前戏了。
“但虎啸营是我大梁的铜墙铁壁,朕左右斟酌,就算从自己碗里抠,也不能短了这帮将士。”
好嘛……感情您是从饭碗里省出的军资……白烈明白,皇上这是堵了他继续开口的后路。
“现今军库中可调用的也只有这些了,”梁帝将手里的单子递给李公公,“莫要负了朕的一番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