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清早晨曦洒进屋中,白烈睫羽微颤,缓缓睁开了眼。一旁长生还在睡着,他抬手摸了摸额头,汗已消散,也没有发烧,这才放下心。
昨晚白烈睡得并不舒坦,心里时时吊着,怕长生有个什么意外,连护腿都没舍得摘。
清晨人的身体本就浮肿,加之一晚禁锢,白烈此时整条腿都钻心的疼。他翻身下床,歪歪扭扭的推门走了出去,先好好伸个懒腰,看了看时辰,曹管家应该已经把药熬好了。便站在院子里双手叉腰,气沉丹田,大喊一声“曹!”管家两个字还没出口,一下想起身后屋子里还睡着长生,便硬把后两个字吞了回去。
童羽恰巧从旁经过,被白烈这一嗓子吓得直接站在原地不敢动。心里一惊,这白将军……怎么一大早起来,就站在院子里骂街呢?
他见白将军收了声,便忙施了个趋礼,小碎步跑着从白烈面前走了过去。
白烈一脸狐疑,小太监,大早上见了我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喂!”白烈一声喝住童羽,“见到曹管家了吗?”
童羽头也不敢抬,“曹管家在厨下煎药呢。”
“嗯。”白烈应了一声,童羽便忙急匆匆窜到了长生屋里。
白烈着实疼得有些站不住,便将院子里石凳上的积雪拂去,一屁股坐了上去。“嚯……真凉快!”可再想起身,腰啊腿啊都不听使唤一般。哎,索性就让自己提提神吧。
过了好一会曹管家从后面端着药碗走了出来,白烈刚要伸手接,曹管家笑着让开了。“这碗是九殿下的,昨天邓将军走时给开的药。”
好么……一家俩病号,真有他们忙的了。
曹管家接着说道,“大将军,您的小顺子一会就端过来了,稍等。”
白烈:“好,那你先给长生端过去吧,我一会就过去。”
没一会儿,只见小顺子捧着一个大碗,药汤满得都要溢出来了,一步三紧张的走了过来。
白烈勉强将自己内心想破口大骂的欲望压制下去,换了个稍柔和的语气说道,“小顺子,你这是来敬酒啊?”
小顺子一下被白烈逗笑,忙站在那憋得浑身发抖,“不……哈哈……不是啊,大将军。”他将药碗“咚”得一声放在石桌上,“是昨晚邓将军特意嘱咐的,一副药加三碗水,熬成这么一大碗。”
白烈一咬牙,小声咒骂,“这个挨千刀的……”
小顺子:“大将军,你快先喝药吧。”
“咳”白烈清了嗓子,“以后还是熬成一小碗,不用听那庸医的。”
小顺子面露难色,“这……邓将军好歹是医生啊……”
“我还是你主子呢。天天这么喝,灌死我啊……”白烈说着,端起有他脸大的碗,拿出喝烧酒的架势,气儿也没断,一口干了下去。
药劲起效还要等一会,白烈坐在石凳上,屁股拔得透心凉,而一碗药汤却烧得肚子暖呼呼,真是冰火两重天啊。白烈抬手拍着自己的肚子,却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嗯?什么东西?”他伸手掏了出来,原来是那个小鸣琴。
白烈将发条上足,鸣琴“叮叮咚咚”响了起来。配着寒冬清晨的凛冽,声音轻灵动听。
长生已经转醒,虽然依旧虚弱,但好在意识稍微清楚了些。童羽将靠枕垫高,扶长生坐起来喝药。
“我这是……在哪?”长生看着陌生的环境,身边只有童羽眼熟。
童羽轻轻吹着药,“殿下,您昨天命悬一线,是白将军救了你。”
长生一阵迷糊,“白将军?”
童羽:“呃……也可能是邓将军!”
长生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童羽一边喂药,一边将皇上听从道长的话,让长生认白烈为义父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长生听完一字未说,没有愤怒,没有讶异,反而平静的如一汪池水。
他靠在枕边呆呆得仰头向上望着床顶,大红色的的绸盖,绣着一对龙凤……长生缓缓闭上眼。
童羽本准备听九殿下说点什么,虽然平日里九殿下寡言,但好歹也应该说个愿意不愿意吧。
“扶我躺下吧,我累了……”
童羽只等到这么句听不出喜忧的话,只得按主子意思照办,然后端着空药碗走了出去。
长生听着关门声,天大地大却没他的家……
他眼角微微湿润,自己四岁便没了娘,还记不清事,就被父皇丢在徐宁宫中,一丢就是近十年。现今十三岁,却因险些死了,而直接被他丢出了宫……
呵……我还真是不招人待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