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各揣心事……
长生看着白烈，只有心疼的份。
而白烈看着长生，只有担忧的心。
“子行，那么多艰难的路，我们都走过来了。老天也该开开眼了，不是吗？”
白烈低垂着头，这哪是老天能左右的事？“长生，你动用的……可都是虎啸营的将士？”
“嗯……”对于此事，他真的很难在白烈面前坦坦荡荡的说出口，“对不起……子行……”
白烈似乎一下想到了什么，他迫不及待的拉住长生，“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件事。”
长生蹲下身子，“莫说一件，百件也自是会答应子行的。”
白烈眸中略有闪烁，他轻轻勾了下嘴角，笑意中带出些无奈的苦涩，“长生……你立刻去草拟个公告……昭告天下……就说……是我白烈带领虎啸营谋反……杀了昭和帝……”
“你在说什么？！”长生太明白这对白烈意味着什么，“我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怎会……怎会做此等令人恶心唾弃之事！”
“长生！”白烈死死攥住他的手，“听我的，你此时必须要这样做！”
长生摇着头，用力推开白烈的手。
他视名节如生命，甚至，至死只为忠臣良将之名。白家几代都是青史上响当当的武将，而他……一路荆棘坎坷至今，为的也不过能够世世留名。
谋反？弑君？篡位……
这是白烈毕生所耻！自己又怎会忍心将这盆脏水扣在他的身上？
长生此时心如刀绞……一步步退后……“子行，我不会这么做的，你别说了。”
白烈咬着牙，一翻身抓住长生衣摆，“听我的！！！”
长生忙去扶他，“我们走，我们去太医院。子行，既然我做了这件事，就有这个觉悟自己来承担后果。我不想让你抹黑，更不能让你抹黑！因为我太明白你将君臣之道看得有多重，我太明白你将“忠”字看得有多重……所以我不能……”
“那都是些虚名！”白烈死死拉住长生的衣服，“你觉得……和你相比，我还会在乎吗？”
长生依旧摇着头，子行能够忍下北疆之事，能够忍下此次污蔑，被押入狱。他心中把这个名看得究竟有多重？又哪里如他口中所说一般？
长生能清楚感受到白烈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他眼中尽是期盼，可眼底却似藏着绝望……
“长生！”白烈心急似火，“冲进洛阳的，是虎啸营的人！冲进皇宫的，也是虎啸营的人！这件事，本来就与我扯不断关系！”
“对！”长生觉得很羞愧，“我无能，我手下没有自己可用的部队，就连做这种谋反之事……都要牵扯上子行你……我已经很懊恼，已经觉得很对不起你了……子行，我做的，我自己会承担！”
邓谦刚从北疆赶回来，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此时正站在牢门外。
“你看着我，长生！”白烈攥着长生的手，“是……我不赞成你弑兄篡位，若你没做，我拼死也不会让你走出这一步！”
长生轻轻叹出口气，神色闪躲……
“可你现在已经做了！周延死了，而你……顺理成章也罢，预谋已久也好……登上了这高处不胜寒的位置。”白烈抬起手，眼中满是爱怜，“我们已经经历过太多不易，长生，我现在只想看到你平安，你懂吗？”
“子行我明白，但……不能用这种办法！”
“你听我说……”白烈身子很虚弱，缓了好几口气才继续说道，“长生，你要登上这个位置，必须手上干干净净！所有人都看到冲进来的是虎啸营，我此时也正是因为谋反一罪入狱。你可以昭告天下，白烈在狱中策划虎啸营旧部谋反，而你带领边防营前来平乱……”
“不……”
白烈看着长生，“但你将乱军平叛后，却发现自己来晚一步，皇上已被虎啸营将士所杀。你因平息乱军加之过往政绩，被满朝文武推举为王……”
“不！我会这么做的！”
“长生……我没什么能给你的了……”白烈眸中忽闪着，却挂出个极尽温柔的微笑，“我不能再帮你征战四方，也不能再帮你驻守边疆……能够让你干干净净的接过玉玺，安安稳稳的坐上皇位……我便很知足了。”
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长生啊，也许这是我能帮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子行……你别说了……”长生一口热气冲出胸口，泪眼模糊……
“我是你义父，为你做什么……都愿意……”白烈轻轻拭掉长生的泪痕，“告示上也必须昭告你堆乱军的处罚，就……将我贬为庶民吧……”
“不，不……”
“其实也没什么。”他拉着长生的手，“大将军这个名头，对我而言又有何用？呵……太空泛的一个虚名了。连门都出不去的大将军，不配要这个名头……”
邓谦一直在旁听着，心里像堵了块大石头，压得他喘不上气。
但白烈所说，却是唯一能让长生光明正大接替皇位的方法。
“从礼……”白烈早看到他站在门外，“快……快劝劝长生……”
邓谦低着头走进来，自己与白烈幼年相识，一路走来，却未曾想过会有今时之景。他虽知道白烈说的没错，但终不不忍心将这天下骂名扣在他的身上。“子行，你现在身子很弱……我们先离开这。”
“你们……咳咳……”白烈刚刚已是急火攻心，此事宜早不宜迟，拖延一刻，便是给别人多一刻的机会。
长生依旧不动，邓谦也低着头不语。
“再拖延下去！做文章的就是他人了！”白烈喉头一紧，“噗”得喷出一大口鲜红。
“子行！”长生浑身汗毛倒竖，紧紧将白烈拥在怀里，“你不能有事！不能！”
“咳咳咳”白烈盯着长生，“你若想……气死我……就继续杵在这……”
长生用力摇头。
“那就……立刻！马上去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