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扶着白烈下了车，别院背后是一座树木繁茂的矮山，山势徐缓，藏个五千甲士绰绰又余。
白烈理了理衣服下摆，将护腿遮挡严实，“卢老板，您家老爷好生气派，这山间别院建得真是雅致。”
卢应也不接茬，笑着摆了个请的手势。“老爷已经在屋内等候多时了，还略备薄酒曲艺，请张先生欣赏。”
曲艺？好好的谈事情，搞些什么曲艺？
白烈略迟疑了一下，心中转而一想，已有七分定论。“那还要多谢，有劳卢老板带路。”
进了院门，一道小木桥横跨池塘，再向前便是正厅。
几人来到前厅，厅堂很是开阔，白烈粗劣估算一下，装个一二百人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屋子两侧摆着小桌，正位背后一面上山虎的屏风赫然立在那里。
好一个步步登高，在这乡野之间，宅主野心昭然若揭。
白烈被安排在左手上位，长生、聂志清位列其后。
卢应施了个礼，“我去叫老爷出来，几位稍坐片刻。”
长生侧目看了看白烈，白烈却是一副悠然自得，丝毫看不出紧张的神色。
不多时，后堂走上来三个人，为首的年纪略长，体态发福，眉眼间和当今圣上颇有几分神似。
白烈提了下眉梢，不是别人，此人正是淮南王。
身后紧随之人亦步亦趋，瞧着模样应与白烈年纪相仿，只是点头哈腰的溜舔相，让白烈心中不大待见。
淮南王回头说道，“阿尚，你这山野小屋盖得着实不错，后面的温泉景致极好。”
那人忙笑脸迎合而上，“您若喜欢便常来此处，定是欢迎。”
阿尚？呵呵。白烈心中暗笑，莫非是徐州刺史宁尚？好么，感情一个火炮坊牵出两条地头蛇。
淮南王晃着步子坐上正位，阿尚坐在右手上位。
“老爷，这位便是和您提起的张先生，这两位是他的随从。”卢应说完，回身又对白烈说道，“张先生，这位是我家周老爷，这位是尚公子。”
白烈颔首点了下头，“在下身有不便，还望各位见谅。”
“无妨，无妨。”淮南王挺着肚子，定睛瞧了一眼白烈，“嘶…张先生，老夫怎么觉得你…如此面善？我们可曾见过？”
白烈低头笑了笑，见过是肯定见过，但最少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会自己还是个毛孩子。“我见周老爷也觉得格外面善，只是张某久居戎卢，应不曾有缘与周老爷谋面。”
淮南王笑着应了两声，转而看向卢应，“开始吧，让老夫瞧瞧你准备的新玩意。”
淮南王喜戏曲舞艺，大梁朝堂上下皆知。只是白烈素闻他心无大志，怎么火炮坊会牵扯到他的头上？白烈皱了皱眉，提眼默默瞧了瞧坐在对面的宁尚，坊间传闻他是位颇有建树的地方官，可是现在也牵扯其中…这事，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卢应拍手，屋后一队衣着露骨的小丫鬟端着酒菜走了上来。鼓乐声起，十几个身姿纤弱的少年盈盈踏步而来…
白烈干瞪了下眼，舞娘他看多了，可这男艺还真是头一遭。
厅堂内少年舞步若莲，身姿曼妙中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阳刚气。
若说好看么？在白烈看来…还真挺好看的。但若说正常么？还真是有些有败风化。
他侧头悄悄瞟了下长生，长生此时已憋得满脸菜色，低着头，牙关紧闭。那感觉，好像多看一眼都是淫、秽。
白烈低头笑了笑，他知道，今天安排这么一出定是为了迎合淮南王。只是…怎么会请来一帮男艺？多少有些不成体统。
一首曲子好歹算是跳完了，在场所有人几乎都是意料之外的神色。
淮南王卡巴几下眼睛，“看来老夫是年纪大了，你们年轻人喜好的这些东西真有些欣赏不了。”
白烈捏了捏眉心，没有搭话。
卢应见状，尴尬的笑了一声，“本以为张先生会喜欢…”
嘿，你这屎盆子扣得够大啊！白烈不是好眼的瞪着卢应，感情姓卢的还会揣测自己心意？我喜欢长生不假，可不代表什么男人都能入本将军的眼啊！
但白烈转而一想，多跳几段反倒合了他的心意，还能多给邓谦争取些时间。于是挤出个赞扬的微笑，“舞跳得不错，还要多谢卢老板精心安排。”
“依我看，歌舞就到这吧。”淮南王估计对这类重口味不大吃得开，“不如谈谈正事。”
“对，正事要紧！”宁尚也在旁应声。
白烈四下看了一眼，卢应识趣的一摆手，将丫鬟、男艺都赶了下去。
“不知张先生的新矿位于戎卢何处啊？”宁尚一拂手，满是当家人的派头。
白烈：“西郊外，旷野下开的地矿，品质比原来境内的要好很多，至于提纯度，我想在座各位也都验过了。”
宁尚颔首，“戎卢西郊啊？现在整个戎卢尽在虎啸营掌控之中，张先生还有如此本事。”他垂眸笑了笑，“在下不知…张先生可否认得大梁白将军？”
长生脊背紧了一下，这个宁尚可比坐在正位的老爷心思缜密细致得多，如此发问，怕是看出了什么蛛丝马迹？
白烈畅快一笑，“这位尚公子还真会玩笑，自从戎卢被大梁吞并，我销声匿迹两载有余，期间周老爷的工厂应该也是捉襟见肘吧？”他侧目看了看在座之人的反应，接着说道，“自从他几月前退出戎卢，张某才敢有所行动。认得白将军？您真是高看在下了。”
宁尚附和着干笑几声，“张先生放心，他最近应该不会出现在戎卢，毕竟圣上有圣上的心思。”
白烈听了这话，心中“咯噔”一下，圣上有圣上的心思？怎么听都是话里有话啊，难不成把自己调回洛阳也和他们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