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在花园里，你像只小羊羔似的…”白烈神色淡淡的，目光流转，嘴角微扬，“一切都还像昨天一样。”
“我记得小时就会对子行有莫名的感情，那时候也不懂情啊爱呀，就是一见到你便想吻你唇上的小黑痣。”长生说完，不禁低头笑了笑，“后来才知道，原来是被你勾了魂去。”
“哈哈”白烈好久没有笑过了，此时坐在浴桶里，笑得孱弱又好看。“长生，你以后的路还有很长，你这个人机智、果敢，哪一样都不比任何人差，甚至高于常人很多，只是有时太过冲动。要记住，无谓的事不要去争，心中定下目标，便要向着那个方向努力才好。”
“嗯，我知道了。”长生答得敷衍，“怎么突然和我说起大道理来？”
“不是说过生辰许愿，天上的神明可以听到吗？”白烈用胳膊撑在木桶边，“我的心愿就是长生能够平安，日后可以成为百姓爱戴，将领崇敬的治国之才。”
“这个愿望有些大啊。”
“我现在身子成这样…只怕以后不能时时在你身边，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该做什么，就要去放手一搏，切勿太过儿女情长。”白烈说到这，轻轻在长生手背上拍了拍。
长生抿了下嘴角，他心中看待白烈比天还要大，不儿女情长？真怕是做不到。
“别让我失望。”白烈适时的又加了一句。“你也应是知道的，我最想看到的就是国家昌盛，边境各国不敢来犯我大梁。”他悲凉的笑了下，“依现在的情形看，我怕是做不到了，所以…希望你可以帮我做到。”
长生本还存着点自己的小性子，可听到这句话，心里又疼又痛，免不得只能应承下来。更何况，他也非心无大志之人，“好，子行，我答应你。”
“一定要记得你的话。”
“好，我记得。”
白烈拽了拽自己的长发，全部压在了背后，“长生，我头发有些太长了，你帮我剪剪可好？每次翻身都会压在身子下面，拽得头皮疼。”
“好。”长生起身拿来梳子和剪刀，一边梳，一边用手轻抚。“子行的头发真黑，不像我的，带着一点点黄。慈安娘娘和我说，这是因为我母妃是外族之过，所以才不会有浓黑如墨的发色。”
白烈叹了口气，“不过是些烦恼丝，哪种颜色又有什么关系？”
长生拿过剪刀，白烈的头发确实有些太长了，他坐在木桶里，此时发梢已经可以垂到地面。一剪子下去，乌丝坠地。他想着，断了这些烦恼丝，子行是不是可以变回以前那个子行？那个每天大大咧咧，时时满脸笑意的子行？
“长生，去帮我去做碗长寿面吧，我在这等你。”
“嗯，给你剪完头发就去。时间可能要长些，不如我帮子行洗完身子再去？”
“不必。”白烈一口回绝，“我想多洗一会，你现在就去吧。记得多做些，我们两个一起吃。”
长生随手将剪刀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堆着笑脸凑到白烈脸旁吻了一下，“好，我这就去。”
“长生！”白烈又喊住了他，“你过来，亲我一下好不好？”
对于这个要求，长生必然乐意之至，“好啊，当然好。”
长生俯下身子，吻在了白烈唇上。白烈抬起手摸在长生侧脸，唇齿交融，白烈轻轻咬着，久久不愿分开。
最后还是长生抬起头，“再亲下去，我怕要走不出这个屋子了。”
白烈咬着下唇，对长生淡淡一笑，“去吧…”
长生心里似开了花，若是子行能日日这般该多好。“等我，很快就回来。”
白烈的目光盯在长生身上，他的背影是那么挺拔，多好的年纪啊…怎么能一直这样耗在一个废人身上？
屋门轻轻被关住，白烈甚至能听到长生急促的脚步越走越远。
长生…一定要记住我对你说的这些话，一定要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情，一定要记住…我是多么的爱你…
白烈侧过头，看着桌子上的剪刀。
这件事，他已经想了好久。与其拖累别人，自己也痛苦，倒不如…一了百了！
白烈伸手抓起桌上的剪刀，泪竟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最舍不弃的就是长生，可最要舍弃的…还是长生…
“一路走来，你太苦，我也太苦…倒不如…让我解脱，亦让你解脱…”白烈闭上眼，“长生，若有来世，我们做兄弟吧，别再这般…牵绊…”
冰凉的铁剪深深刺进皮肉，木桶里的水霎时染成一汪鲜红。白烈猛地从腹部将剪子拔了出来，他长长松了口气，自己好像从未如此轻松过。
“哒”铁剪摔在地上，炸出一朵艳红的花。
白烈的身子一点点向下沉去，曾经的画面一幕幕从脑海里翻涌而过。长生坐在他肩上看杂耍，他握着长生的手在院子里练剑，长生第一次站在自己面前叫“义父”，那声“义父”真甜，甜到现在想起来都那么令人激动…长生为自己负伤，还有他倔强着说，“义父，我喜欢你”…。
一切回忆起来都是那么美好，原来死亡是这个样子，并不令人恐惧，而是让人心底温存。
再见了，我的长生，愿你余生能够…遇见所有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