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擦了擦满头冷汗,“我是被他们逼的!”
这点白烈倒是早就料到了,淮南王一个胸无大志每天只懂听曲看戏的闲散王爷,应该没胆子招惹这些事情。“谁逼你?”
淮南王低声凑到白烈耳边,略微隐晦的说了一句,“轩王…”
“什么?!”白烈险些失声叫出来,“轩王是太子!怎会做出如此糊涂之事?!”
淮南王缩了下脖子,不敢吭气。
“早前我一直在追查硝石矿去路一案。”白烈看了看淮南王,“可是太子从中做了什么?”
淮南王咽了下口水,“是太子向皇上进言,说…”他欲言又止。
白烈焦燥道,“说什么?!”
淮南王咽了下口水,附耳说道,“他对圣上说…您在西域有兵有地,拿下戎卢,又搞了通关,俨然一副…一副要自立为王的架势…”
白烈将拳头捏得“咯嘣”直响。
淮南王:“您在西域一呆两年多,期间火炮坊几次停工,太子殿下这才着了急啊。”
白烈淡淡笑了一声,说白了,还是皇上不信任自己…白烈稳了下心神,“他身为太子,又何必用此非常手段牟取金银?”
淮南王一张脸皱成了蔫茄子,“大将军,你以为太子那么好当?他没这些银子支撑着,怎能上位?”
此话不必多说,疏通关系,拉拢党羽,养些府兵谋士,甚至与外族建立武力关系……哪样不需要银子?就连白烈这个大将军也是如此,一年俸禄基本全搭在犒劳自己属下身上了。
白烈:“太子要掌权,自然会拉拢重臣。可是王爷您素来不问朝政,为何太子要拉你下水?”
“我本是不爱参与这些事情的。”淮南王耷拉着三角眼,“只是火炮坊建在徐州,我好歹是此地王爷,而且宁尚还是通过我识得轩王。这个火炮坊的规模大将军也瞧见了,掉脑袋的罪啊!而且……”淮南王声音压得更低了,又向白烈身边凑了凑,就差把那张大肥脸贴在白烈脸上了。
“而且啊……前年立储之争最严重时,轩王险些就带兵反了!”
“反了?!”白烈绝对不知此事,也万没想到四殿下居然有如此胆量和野心!
白烈倒抽了口凉气,此事即使现在听来,依旧让他觉得脊背发凉的后怕。
“当年轩王连部队都集结好了……我起初只是在火炮坊那赚点零用钱。可在轩王动了兵以后,他……他估计是怕我将此事说漏出去。次日便将我妻儿软禁在洛阳城中,火炮坊的事也让我参与更多了。”
淮南王一脸颓唐,“我是个没本事的人,想不出办法救他们出来,也找不到折自己脱身。所以只能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其实我明白,轩王拉我入伙,无外乎有日东窗事发好让我顶包……”
白烈沉了口气,轩王如意算盘打得好啊,只是他却没料到这位淮南王是个为保自己可以舍弃妻儿的人。
白烈抬眸看了淮南王一眼,火炮坊一事远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复杂。本以为揪出徐州几个头目再扯出朝中一两位权贵,此事也就结了。但依照现在情形来看……太子牵扯其中……只怕要闹个天翻地覆!
白烈神思凝重,“你的家人我会安排人救出来。”
淮南王听到这话,险些要给白烈跪下了,“谢……谢大将军啊!”
白烈没理淮南王,只是高呼一声,“来人!”
距离邓谦来到此处已有几个时辰,双方还在院外打了一场,闹出不小动静。如若有人见状给太子通风报信,只怕此时已跑出百里。
白烈:“速派人将醉香楼所有人都给我抓起来,另外徐州城去往洛阳的车马,一律严查!遇到可疑之人即刻拿下!”
白烈不敢想象,这事若传到太子耳朵里,会掀起怎样的风浪。
“王爷,事已至此……”白烈神色中闪出丝不可违逆压迫感,“还劳烦您将所有牵扯其中的官员全部写出来,还有他们都参与了哪些事情。”
淮南王满脸写着抗拒,自己将太子供出,为的是自保。现在让他再咬别人出来?自然不大情愿。
树敌的事,还是要少做……自己黄土埋半截,什么都不怕了,但保不齐会波及子孙啊。
“看来王爷是不想写。”白烈一下起身,“要不您同我即刻启程回洛阳吧,咱们到皇上面前说去!”白烈一回身,眸中带刀,“到那时,白某可就不知道如何保王爷您了!”
“别别别!”淮南王本就胆子小,听到白烈用圣上压他,立刻怕得要死。“我写!我写还不成嘛!”
白烈:“给你一刻钟,将重要人员名单列出来!”
不写不要紧,一写差点迁出半壁江山来…
从文臣到武将,从朝廷到地方…太子可谓布下一张大网。白烈拿着名单,如若真的和盘托出…怕是要伤筋动骨了…
白烈眉头紧锁,脸色阴沉的将名单递到邓谦手中,“从礼,给你看看。”
邓谦接过淮南王写的名单,扫眼一看。户部税务处李督办、通关处杨伺察、航运处督办、吏部侍郎、刑部侍郎、郑州刺史、许昌太守、新乡太守…文臣司职官员共计二十三人。
羽林军大统领何进、郑州参军钱明开、许昌驻防校尉董泽华、新乡驻防校尉孙烨…武将共计八人。
邓谦差点将这一页寥寥数笔撕烂…钱明开、董泽华、孙烨可都是虎啸营的人啊…
他少有的烧起怒意,“大将军!属下这就去把这三人绑了!”
三人中两人跟过邓谦,而钱明开则是白烈亲手送上参军之位。
“可算看出来了…为何我大梁难以昌盛…”白烈竟有些心生悲凉,“养了一群喂不饱的白眼狼…”
其实,白烈一直以为,只要虎啸营在,只要他白子行还提得动刀,终有日大梁可以清风满天下……可拼了这么多年,斩了这么多贼,到头来却发现这世间越加污秽了。
一股悲凉由心生,满目疮痍叠旧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