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清和的话,谷子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她原以为只要自己能埋藏好心意,就不会影响别人,可世事难料,仿佛一切都是上天冥冥中注定的。
她看得出,那个小农妇很喜欢他,也很依赖他。
二人又沉默无言了许久,直到鸡炖好了,饭菜也都收拾好了,小农妇将草棚底下的石桌擦干净之后将谷子扶过去吃饭了。
一顿饭的时间里,小农妇不知抬头暗自看了清和多少回,脸上满是红晕和笑意。
谷子看着这一幕,突然就释怀了。
清和有无凡心都亦可,他有没有喜欢过她都亦可。眼前这个小农妇是可以让他下半生平淡幸福的,可这是她做不到的。
她还要回宫,还要伺候主子,他们终究不适合。
少女的心意便在这个时候仿佛锄上了土一般,再也不会有谁去掀开让它继续生长了。
用过饭后,小农妇硬是要让她带着一箩筐鸡蛋,还重新给她包扎好了伤口。
“俺说恁就非要这么着急走么,不能再多住几天?”
谷子看着那一脸热切与不忍的小农妇,笑了笑,从手上摘下一只玉镯。
“大姐,这镯子虽然不是特别贵重的东西,但成色是极好的,若是有用钱的地方可以典当上几十两银子的,我身上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只有这只镯子,希望你收下吧。”
小农妇说什么也不肯要,“不行不行,俺们帮恁可不是为了图财啊,把俺们当成啥人了!”
“不是的大姐。”谷子笑着说,“我只是觉得无以为报,以后说不定也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就留下这样一个不值钱的物件,当念想吧,要是什么时候你们去京城玩了,可以拿着这个去靖国将军府上,那是我家主子的干娘家,他们会给我报信的,我一定带着你们在京城好好玩一玩。”
硬是推脱不了,小农妇便收下了。
离开前,谷子走到了清和面前,像是释怀似的微微一笑。
“能看到清和师傅这样的好的人会过好下半生,我便也放心了,我这一趟兹当是被好心的农户救了,什么也不会说的。”
闻言,清和抬头深深地望着她,她却移开了视线,对着小农妇又挥了挥手,自己一瘸一拐地拎着装药草的草筐子离开了。
谷子进了龙山寺禅房后院后,就发现这禅房外多了几个生面孔。
连心见她如此狼狈,立刻上前迎上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也负伤了,我本想着那些草药并不是全都在险地才要你去的,早知你会弄成这样,便不让你去了。”
“无妨。”谷子摆了摆手,将筐子递给她,仿佛过了一 夜后,整个人身上多了些沉稳和宁静的气质,“主子怎么样了?他们又是谁?难道宫里又派人来了吗?”
连心闻言只是含糊其辞地说道:“宫中的太医也没办法治好主子和皇上的伤,我便去找了个在民间享有盛名的神医,希望能有用吧。”
这位民间神医此刻正在厢房中为宋知意诊治。
为了方便,他让人把梁梦洲连人带床也都抬了过来,两张床相邻着,若是他们二人醒了,稍稍一转头就能看到对方。
民间神医看起来不过四十多岁的模样,但整个人的气质和精神都是拔尖的,乍一看甚至像是正当壮年的男子。
他穿着一袭素色的袍子,手边放着一个有些破旧的药箱,眼下正在给宋知意把脉。
谷子轻轻推门进来,担忧地小声问道:“神医,你要的热水打来了,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神医笑了笑,温声说道:“不必叫我神医,只是一介赤脚医生罢了,能治些疑难杂症,或许能救得这二位,你且先在这等着吧,有需要 我会叫姑娘的。”
说罢,他从一只手绢里掏出了一极细的银针,然后将宋知意的头轻轻挪过来,拿着银针对着她头上的某一穴位轻轻刺进去。
谷子实在是看不了这个,微微别开了眼。
神医又如法炮制扎了其他几个穴位,连一刻钟的时间都没有,宋知意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