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子立刻惊喜地说道：“大姐，真是谢谢您和您丈夫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报答才好！”
那小农妇也是个实诚的人，被人这么热乎地当面感谢，一时间还有些脸红了，“莫要谢俺，恁要谢就谢俺男人，是他救了恁！俺只是做些随手的活儿，帮恁包扎了伤口罢了。”
只是她硬是拗不过非要下床去谢她男人的谷子，只好自己搀着她去外面院里了。
这农妇的男人正在院中劈柴火，看着身形倒不像是想象中的那样魁梧高大，反倒有些清瘦，而且肤色甚白，有些细皮嫩 肉的，和这农家庄院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
谷子看着那男人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
为什么她会觉得有些熟悉？难道是在哪里见过吗？是这段时间来寺中上过香的香客吗？
小农妇将谷子扶到院中的石登上坐好后对着男人高声喊：“恁来看看吧，恁救下的姑娘醒了，要谢恁嘞！”
男人闻声随即放下了斧头转过身来。
石凳上的谷子在看清男人的脸时顿时愣住了，甚至连呼吸都停滞了，仿佛眼前的人是幻象。
她下意识地喃喃道：“清……清和小师傅……”
清和看向她的目光却十分淡定平静，好像早就能猜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小农妇看看他，又看了看谷子，惊讶地说道：“姑娘，难道恁俩认识吗？”
虽然眼前这一幕确实让人有些难以接受，但谷子还是逼自己回了神，佯装冷静地说：“大姐，我原是山上龙山寺中的香客，几个月前来的，曾在寺中与清和小师傅打过照面……”
小农妇这才了然地爽朗笑道：“原来竟是这样，还真水有缘嘞！俺去准备些好饭好菜，恁俩既然认识，就先坐着说着话！”
说罢，她便十分热情地拎了只山鸡去后边厨房了。
小院中此时便只剩下谷子和清和了。
清和没再言语，拎着斧头要接着劈柴，只听得谷子开口说道：“这大姐是个热心肠的好人，说话也爽朗，实在是个顶好的妻子。”
他只是动作顿了片刻，便一斧头下去劈了段柴。
谷子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好像她也没有什么立场去问。
明明听说清和是被静慧大师派去其他寺中游学求佛经了，要两年才能回来，如今怎么在这卧龙山山脚下成家了？
清和背对着她，虽然没能看见她眼中的疑惑不解与踌躇，但好像能猜出她心中想问的，便像是自言自语般地开了口。
“我本就不是被方丈派去求经的，这是方丈为了保全我才这样说的，实际上我是自请还俗了。”
“自请还俗？”谷子瞪大了眼，死死地盯着他白皙的脊背，“为什么啊？你明明在寺中呆的好好的，为什么……”
说到最后，忽然她就说不下去了。
能是因为什么呢？
那日夜里，宋知意找见他毫不避讳地当面说想让他请假与自己成亲，第二日他便离开了龙山寺，除了这个，还会有什么原因呢？
静默了半晌后，谷子轻声说：“对不起。”
清和没有应她，而是又劈了一会儿柴后，摇了摇头。
“我离开寺中便无处可求，在寺中学的一身本领到了繁华的京城中除了卖艺或者干杂活，也并没有别的出路，而且本身世人就对还俗的和尚抱有偏见。”
谷子忍不住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去别的寺里呢？靖国的寺庙这么多，皆是肯收留云游的僧人的。”
他苦笑道：“不，即便是一心向佛，我也再没有脸面做僧了，姑娘，我离开龙山寺也并非完全因为你，当夜本是我守值，却因守值不力令人轻而易举夜潜龙山寺，方丈没有因此废掉我的一身功夫便已经是恩慈了。”
他扔了斧头，转头看向那边棚子里正在做饭的小农妇，面上一派淡然。
“无法生存，无处可去，我便起了轻生的念头，因为不会水，我选择跳河，结果被她的父亲救上来了，她的父亲却因为救我溺死在水中，临终前将自己唯一的女儿托付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