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沈希然也想了很多。
她一开始坚持想去西藏，是因为吴门的事情没有进展，她有点着急。另外，她也想看看姐姐当年看过的风景，要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知道一些当年的事情。
但是后来，季东明和秦憬淮都阻止她。还不说理由。
她下意识地觉得这里面有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或许和姐姐有关。
她想知道这个秘密，所以试探他们的态度。可是她没想到，最后秦憬淮宁愿陪她一块，也不肯说实话。
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秦憬淮突然转变了态度。
这是秦憬淮从小长大的屋子，屋子里的摆设是他喜欢的风格。东西不多，但是规制得十分干净，整洁。一看就是有人经常打扫。书桌上放着很多书，还有不少飞机模型。
“我记得你是陆军。为什么你的桌子上会有这么多的飞机模型？”
“小时候喜欢。”秦憬淮走过去，斜靠在桌子上，拿了最外面一个模型，模型最上面有个裂缝，不大，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清晰。沈希然看见后，走过去瞧这个裂缝，“这是摔的？”
“嗯。”
秦憬淮看样子很爱惜这些模型，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你摔得？”
“秦恣妍。”
沈希然还想继续问，秦憬淮不说话了。
沈希然见他情绪不高，没有再提刚才的事情。闲来无聊，开始在屋子里闲逛，“这屋子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是有人住过的样子。你不是大学才住宿吗？为什么这里看不到你小时候的东西？”
“我小学就开始住校了。”
沈希然又是一愣，“你不是帝都本地人吗？我听沈哲说，你小学就在离家两条街的地方。”
“一开始确实没住校。后来……”
秦憬淮很少说小时候的事情，每次提起，脸色也不是很好。沈希然干脆回来，坐到他旁边。
“你要是不想说你小时候的事情，我就不问了。但是你不是想说去西藏的事情吗？你说吧，我听着。”
“你真的想知道？”秦憬淮慢慢抬起头，漆黑的双眸里带着太多看不懂的情绪，沈希然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秦憬淮，你别这样，你要是不想说……”
“八年前，和我们一块出任务的战友牺牲了。当时顾清明是队长。”
沈希然不知道为什么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她想阻止他说下去。还没开口，秦憬淮又说，“那次任务失败，目标人物逃走。之后两年，顾清明不眠不休，拼命训练，拼命出任务，就想找到那个人。但是一直没有结果……”
“后来你姐姐被绑架，顾清明接到营救任务过去救人……”
“绑架我姐姐的人是当年杀害你们队友的人？”沈希然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双眼死死地盯着秦憬淮，看到他点头之后，沈希然抓住手腕，强忍疼痛，又说，“后来顾清明去当卧底，是不是也和这个人有关系？”
“是。”既然已经开了口，秦憬淮就没打算继续隐瞒。
“那个人去了吴门？”
“不知道。”顾清明成了植物人，他在吴门那些年的事情，现在无人知晓。
“那是不是，我们家的事情也和那个人有关？”有些事情，一旦细想，细思极恐。“对了，你还记得我刚来帝都的时候，那个连环杀人案吗？”
秦憬淮点点头，那个案子到现在都没破。不过，沈希然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那个人会不会是顾清明要找的人？”
“不会，”秦憬淮十分肯定地摇摇头，“他的价码很高，用他去杀普通人，大材小用。”
“可是当时死的那几个人和我姐姐长得都很像。”沈希然提醒他。
秦憬淮这一次没有在反驳，低头想了一会，拿出手机，给季东明打了个电话。等他再次回来，又问起刚才的问题，“你还去西藏吗？”
沈希然看着他明明紧张，却极力隐忍的样子，心疼不已。起身走过去，抱住他，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在那里，我在哪里。”
秦憬淮慢慢低下头，深不见底的双眸里此时满是柔情。秦憬淮一句话没说，可是他慢慢收拢的手出卖了他的情绪。
十月一不去西藏了，不过沈希然也没打算回家。晚上回去和小姨打电话，问问他们要不要来帝都。
她来帝都一年多了，一直没机会四处走走。想着小姨一家要是过来，就带他们四处逛逛。可是电话打过去一直没人接。晚上十点的时候，岳成语打过电话。沈希然一接通，对面就传来了岳成语的哭腔。
“姐……”
沈希然正在看新闻，听声音不对劲，立马坐直身子，“怎么了？你这是哭了？”
“姐，我妈出事了。我爸不让我告诉你。但是我害怕，我……”
小姨出事了。
沈希然觉得眼前一黑，幸好他及时扶住了沙发这才没有摔下去。
“小姨怎么了？岳成语，你先别哭。”
“车祸。”
又是车祸。上一次是大舅。这一次是小姨。
吴封眠。他已经害死了姐姐，害死了他们全家，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咄咄逼人。
他要的东西，她都已经给他了。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他。
沈希然满心怒意，挂了电话，翻出吴封眠的号码打了过去，对面很快接了。
“怎么想起来……”
“吴封眠，你别太过分了，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了。你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我的家人？上一次是我大舅，这一次是我小姨，下一个你想动谁，你要是想要我的命。你随时可以来拿，我求求你了行吗？你别碰他们。”
沈希然情绪失控，眼前出现幻觉，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姐姐躺在地上，一点点没了呼吸。
她好不容易从惊吓中回过神，想跑去找爸妈帮忙，想找邻居帮忙，可是爸妈没了……她找不到手机，说不出话，找不到任何人求救。她当时绝望极了，那种绝望，她现在想起来依旧难受得没办法呼吸。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天，永远忘不了她当时有多绝望。
她以为，老天爷对她还是眷顾的，她会重新开始生活，会再有一个很幸福的未来。可是现在她发现，不是这样的。一切仿佛从来没有改变过，那些想象，都是她的奢望。
不是真的，也从来不属于她。
“希然……希然……”
不知道谁在叫她，她想睁开眼睛去看看那个人，那个人的声音好熟悉，好难过……
“希然……”
那个人抱住了她，她抓住他的衣领，拼命往他怀里钻，急切地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紧张不安渐渐被压下去。慢慢地，她似乎可以呼吸了。很快她可以睁开眼睛了。
“希然，别怕。没事。没事了。”
“秦老师。”
沈希然抱住她，无声地哭了。
她刚才又梦魇了。
晚上十二点，她的情绪稍微平复之后，秦憬淮就带着她离开了别墅。
“你在车上睡一会，等到了，我叫你。”
秦憬淮知道她不放心小姨的病情，打算连夜回老家。沈希然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没说话。
小姨出事了，她虽然很累，但是她根本睡不着。脑子里都是不好的画面。她甚至不敢去问小姨现在怎么样了。
秦憬淮似乎知道了她的心思，安慰她，“别担心，刚才姨夫打电话过来和我说了，小姨就是腿受伤了，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顿了顿，秦憬淮又说，“姨夫还说，小姨是被电动车撞的。骑电动车的是他们邻居。当时邻居赶时间，就着急了一点。”
沈希然似乎有些不相信。秦憬淮又确认一遍之后，沈希然想起了什么。
“那我是不是冤枉吴封眠了？”
沈希然有些不自在，但是她也不想和吴封眠打电话道歉。就算小姨的事情和她没关系，那大舅的事情她没冤枉他。还有他们家的事情，他也难辞其咎。
沈希然自我安慰。慢慢地，竟然睡着了。
吴封眠坐在二楼阳台，手机放在手边。今晚阴天，天空漆黑一片，像极了他现在的心情。
嗡嗡嗡，手机响了。吴封眠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接了电话。
“二少爷，查过了。沈希然的小姨是被邻居撞的，是个意外，和大少爷没关系。”
“你确定？”
“我找这边的兄弟查了好几遍，错不了的。”
“好了。知道了。”吴封眠等了一会又说，“最近这段时间，盯好那边的人，要是岳家的人再出事，你知道后果的。”
“知道，知道。我一定和兄弟们说清楚。”
挂了电话，吴封眠依旧坐在原地。但是脸色明显比刚才好了一些。拿着手机，盯着通话记录看了好一会，最后起身回了房间。
入秋之后，天亮得晚了。早上五点。天还黑着时。秦憬淮和沈希然开车来了医院。岳成语躺在旁边的病床上睡得天昏地暗。连有人进来都没发现。姨夫坐在病床边，小声和小姨说着什么。这时，秦憬淮他们推门走了进去。
“小姨。”沈希然一开口，就红了眼眶。
小姨一看，心疼不已，“我这不是没事吗？哭什么，让人看到要笑话你了。好了，快过来陪着小姨说说话。这么早就到了，昨晚知道消息就过来了吧。”
沈希然孝顺，小姨很开心。但是想起她那没有福气的大姐，小姨心理又有点不是滋味。
“希然，小姨真的没事。就是骨折。是你姨夫和你弟弟小题大做，非让我住一晚。医院有什么好的，那里有家里舒服，等下医生上班咱们就出院，回家之后让你姨夫给你做好吃的。”
“对了，十一你们放假了吧。在家里多呆几天，你姨夫单位组织旅游，我给你们也报了名。两天一夜。正好咱们很久没有一块出去玩了。”
小姨说起这个，一脸开心。沈希然指着她的脚说“小姨，你这样怎么出去玩？”
小姨光顾着高兴，忘记她受伤的事情了。但是很快，小姨就想到了办法，“我租个轮椅，到时候你们推着我。”
“小姨，其实不一定非要这个时候去。咱们再等等，等你的腿伤好了，我们自己去。到时候你想去那里，我和憬淮都陪着你。”
“那不是要自己花钱吗？”小姨心疼钱，“单位组织的免费。不去白不去，行了，我都帮你们安排好了。”
沈希然拗不过小姨，只能答应。
“姨夫单位组织旅游，要去那里？”
“a市一个五星级旅游景区，据说那里可好看了。”小姨提前做了功课，“你肯定会喜欢的。我记得你妈妈之前说过，你最喜欢秀气的东西，还喜欢古色古香，小桥流水的地方。我就是看到这些，才让你姨夫报名的。”
小姨邀功。姨夫笑着说，“是是，你最聪明。”
小姨嫌弃医院的早饭不好吃，姨夫去外面摊子买的。吃了早饭没多久医生就上班了。沈希然和秦憬淮去帮小姨办出院手续。
“你小姨就是骨折，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好休息就行了。”
沈希然确定小姨没事之后松了一口气，“谢谢大夫。”
办完出院手续，姨夫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时，大舅带着外婆过来了。
“小妹，你这是干嘛？不是受伤了嘛？怎么不好好躺着，妈知道你受伤了，急的一晚上没睡着，一大早就让我带她过来看你了。”大舅说着，跑过去要扶着小姨躺下，小姨有些不自在的看了沈希然一眼。
岳成语已经醒了，看到大舅和外婆下意识跑道沈希然面前，保护她。
沈希然看着他明明没睡醒，还死撑着保护他的样子，笑着摸摸它的头，“快去洗漱，我们要回家了。”
“我回去洗也行。”
“真的？”沈希然故意说，“我刚才在走廊里看到了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小妹妹。我觉得你应该喜欢那个类型……”
沈希然还没说完，刚刚还坚持回家洗漱的人，这会已经去卫生间了。
“我很快的，你们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