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南衣放下车帘,朝秦长淮说了句:“后面那辆应该是亲恩伯府的马车,那是芷兰的声音。”
秦长淮只管把玩她的另一只手,对外面的事不甚在意。
柳南衣抽回自己的手:“你就不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耳熟?你说那个还未成太子妃就已满京城招摇的萧姝?”
“我是说溥芷兰。”
秦长淮做出认真听她讲话的样子,又捏过她的手:“溥芷兰,嗯,有些熟。”
柳南衣被他气到了,“就是想和你定亲那个。”
秦长淮眉头一挑,这才专心起来:“姓溥,亲恩伯的女儿?我倒从未注意过。”
说罢又笑着凑到她跟前:“吃醋了?”
柳南衣斜他一眼,“我就是问问,看你有什么反应。”
反应?能有什么反应?他只对她有反应。
*
晚宴摆在保和殿,秦越和皇后面前的是金龙大宴桌,桌上围着金丝绣的桌围。
臣子们的桌子分放在两旁,按品级依次排放。
原本柳南衣要随柳琮坐的稍往后些。
但今日她是随秦长淮进宫,以靖王未婚妻的身份坐在他身侧。
位置就在皇帝的右侧,斜对面坐的是太子秦绍元。
众人入座后,两名大学士开始宣读新年贺词以及去年的总结。
读完后众臣跪拜,柳南衣习惯性的要起身跪拜行礼,但秦长淮拉住她的手,将她按在身边坐下:“先帝有过规矩,兄弟之间不行跪拜之礼。你现在是我的王妃,皇帝的弟媳。也不用跪。”
柳南衣倒是第一次知道先帝还立下过这样的规矩,难怪每次秦长淮面圣时,总觉得他的气势与旁人不同。
想来他身份尊贵,即使在帝王面前也不用三跪九叩。
秦越宣众人平身,然后赐食赏座。
太监宫女们开始依次将饭食佳肴端上来,宫中的宴席就算开始了。
保和殿内排列着各种仪仗乐器,庄严肃穆而又热闹非凡。这是一年中最喜庆的日子。
柳南衣记得前世过年时,自己已经嫁给陆归舟。是随陆归舟一起来参加宫宴的。坐在群臣中,位置没有如此显眼。
今生托了秦长淮的“福”,倒还免了磕头下跪之礼。
前世太子并未选妃,而今……
秦绍元冰冷的目光不时扫过柳南衣,让她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但是秦长淮在桌下包裹住她的纤手,那暖意又给了她几分安定。
如果朝中的事情没有大变化,那么过完年不久,北狄就会进攻,到时自己的父亲和哥哥就要出征了。
秦越定然不会让秦长淮掌兵出征,现在大靖的精要兵力掌握在父亲手中。
柳南衣的目光在群臣间逡巡,如今萧姝成了太子妃,那么北狄的战事,能不能想法让萧子石去呢?
“想什么呢?”秦长淮温声问。
用象牙包金的筷子往她碟中夹了一个饺子。
宫里过年吃饺子是一种习俗,寓意“岁更交子”之典。
“没什么。”柳南衣笑着吃起了秦长淮夹给她的饺子。
秦绍元看着对面的一对璧人有说有笑,看起来恩爱有加。而他却要娶一个自己根本看不上的女人。
手握重兵的柳琮,也没能和自己结成同盟,而是站到了秦长淮那边。
他秦绍元想得到的东西,从来没有失手过。
柳南衣!得不到便毁掉吧。
“难得鹤鸣今年也进宫过年。皇兄敬你一杯。”秦越举起酒杯,朝秦长淮示意。
秦长淮带着笑意,举杯一饮而尽。
“鹤鸣自从有了小娇妻,人都显得鲜活起来,不像过去那样暮气沉沉了。”皇后适时打趣道。
“有此姻缘还得感谢皇兄,我也敬皇兄一杯。”秦长淮的话一语双关,但外人听不出什么意思。
众臣子见皇帝开始敬酒,也纷纷开始祝酒词,保和殿内一片祥和,气氛热火朝天。
琴瑟声起,一队红衣舞姬步入大殿,开始翩翩起舞。
这些舞姬身姿曼妙,容貌艳丽,宛若飞天降落人间。
保和殿中的大臣,有的面带微笑赏着歌舞,有的自顾和身旁的同僚交谈。
每年宴会都有歌舞助兴,大家已经习以为常。大殿中的气氛很是松弛。
其中一个舞姬身姿尤为轻盈,她一个纵跃,踩上另外两位舞姬的肩膀。
水袖轻扬,手中的衣袖挂住了大殿上方的烛台。
单脚缠住红绸,那舞姬在大殿中央宛若一只蹁跹飞舞的蝴蝶,一圈圈旋转起来。
大家的目光都被那舞姬所吸引,还有人拍手叫好。
泯没在众舞姬中的一位女子,突然朝秦越的金龙大宴桌飞跃而去。
手中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柄软剑!
“有刺客!快护驾。”有人见此情景,忍不住惊呼起来。
此时那大殿中央舞蹈的舞姬,灵活的勾住烛台,从怀中拿出一柄小小的弓弩来。
“快来人,她有弓!”大殿中响起一片惊呼声,胆小的文臣已起身乱窜,有些女眷也大声惊叫起来。
片刻之间,场面一片混乱。
进宫面圣是不能带兵器的,几个武将又坐的离秦越稍远。
在短短一瞬间,离秦越最近的两个男子就是太子和秦长淮。
尖叫声响起的那一刻,秦长淮就将柳南衣护在怀里。
他看着那红衣舞姬冲向龙椅上的秦越,迟疑了一瞬,到底拿起手中的象牙筷子掷了出去。
那舞姬的软剑被筷子一击,刺偏了几分,但还是刺伤了秦越的肩膀。
“父皇小心。”下一刻,秦绍元扑上来,挡住了射向秦越的短弩。他的手臂也即刻见血。
想要刺杀天子,一击不中,已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
那个行刺的舞姬当即被斩杀在殿前。
门外的侍卫和殿内暗卫都已经纷纷冲上来护驾,将一众舞姬悉数捉拿。
“留活口!”秦越面色惊惶的跌坐在地上,当帝王多年,他已经许久没有遇到这样惊心的时刻。
大殿中央的舞姬被侍卫拿刀架住。
只是还未待片刻,就有黑色的血从她嘴角流出,只见那红衣女子身子一软,缓缓倒地。
“回皇上,她服毒自尽了。”一个侍卫抱拳回禀。
“没用的废物!”秦越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