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向来是一个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日子。
二十九那晚秦长淮陪着柳南衣在定北侯府过了小年夜。
今晚他们就一起在靖王府,这是他们婚后的第一个年节,也是在京中的最后一个年。
柳南衣有些伤感,昨夜和柳琮吃饭,父亲虽然看起来身子骨依然健朗,但依稀已有了几丝华发。
自从柳承悦失踪,柳琮经历被削权又重新掌兵。他像是老了许多,行事也不复当年肆意狂放,而是更多了几分审时度势。
柳南衣回门那日悄悄问过他:“父亲,您现在正当年,女儿又不能留在您身边,有没有想过……”
“小丫头片子,管得倒宽。”柳琮面色虽和缓,语气却有些重了。“父亲这么多年习惯了。倒是承悦还不知去向。”
柳南衣知道,父亲心中只有母亲一人。
这么多年,他没有再娶,不光是为了柳南衣,也是因着对母亲一片深情。
虽然她很小时母亲就病逝了,但柳琮说过柳南衣长得很像她母亲。看着她,就像在看着母亲。
想起柳承悦,柳南衣眼中闪过一丝情绪。她把成婚当日那个小木人拿出来,“爹,我出阁那日有人送了这个木人来,这是儿时我送给哥哥的。但是清酒去外面看过,找不到人。”
柳琮眼中闪过光芒,他接过那木人,浓眉皱起:“若是承悦送来的,他自己为何不回侯府?”
柳南衣接过他的话,“若是哥哥落在歹人手中,女儿等了两日也不见有人提出要求,或是再来找我。”
“这木人就放在爹这里,承悦的事我会派人继续追查。”柳琮叹了口气,柳承悦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因为是男儿,带在身边的时间甚至比柳南衣还多些。
尤其是成年以后,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柳承悦跟着他南征北战多年。柳琮是将他当做亲生儿子来养。
想不到就这样失去了踪迹。柳琮虽没放弃,但心中已不抱太大希望。
如今又见到儿子的消息,面上不由得多了几分神采。
随着时间的推移,柳南衣其实也有些怀疑哥哥是不是还在人世。又或者他还在人世,但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不能回来。
毕竟她委托玄月门这样的门派去寻找,也没有任何消息。
“想什么呢?”秦长淮把手放到她肩上,温声问。
柳南衣看向他,欲言又止。大过年的就不要让他不悦了。
“我在想……”她把脸贴在秦长淮手背上,“上次答应渔民造船的木料不知运送到了没有。”
此刻外面突然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让原本安静的除夕之夜显得热闹非凡。
“陪叔叔去外面。”秦长淮拉过柳南衣的手。他的手指修长有力,还很温暖。
外面这么冷,柳南衣不知他要去做什么,但还是顺从的跟着他来到院中。
院中除了灯笼投下的暖光,一片黑暗。
“时辰到了吗?”外面的侍卫跺着脚,呵出满口白气。
盛开站在圆洞门外,把手掌往下压,示意他们闭嘴。
“来了,点火。”盛开激动道。
柳南衣站在院中,突然院墙外响起“嗖嗖”的呼啸之声。
漫天的火树银花开放在夜空中,花火在大靖朝是新鲜事物,据说价格昂贵。
但看着那绚烂又璀璨的烟花盛开在夜空中,柳南衣还是被那短暂的美丽所吸引。
“真美。”她喃喃道。
“喜欢吗?”秦长淮从身后搂住她,用厚厚的斗篷将她包裹起来。
清酒和石榴同盛开一起站在院外,“王爷从哪里弄来这么多花火?要费不少银子吧?”石榴心疼的问。
盛开咧嘴道:“王爷乐意。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美人一笑。王爷不过是花些银两博王妃一笑。”
清酒抱着手臂嗤了一声:“拿王爷和昏君比,亏你想得出来。”
见盛开在清酒面前吃瘪,石榴偷笑一声,转身就要往院内去。
“哎哎哎,你去干嘛。”盛开拉住她。
“王爷和王妃在里面好久了,我去收拾碗筷。”石榴直白的道。
唉,这傻孩子什么时候能开窍呢?
王爷花那么多银子博美人一笑,此刻二人定然在院中你侬我侬、卿卿我我,这个时候她进去收碗筷?!
“别怪我没提醒你,想吃挂落你就现在进去。”盛开没好气的撇她一眼,真是没眼色。
石榴原本也不是非去不可,但见盛开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样子,偏偏还就迈开步子朝院中走去。
她刚刚现身圆洞门那一刻,就看见漫天明明灭灭的花火下,秦长淮正搂着柳南衣站在院中,吻得肆意又忘我。
男子宽肩长腿,夜幕下烟花的火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脸,脸上满是陶醉的爱意。
女子纤腰款款,双手勾住他的脖颈,微微踮着脚,吻得双颊泛红。
石榴的嘴被盛开一把捂住,那抽气声也及时被她吞回嘴里。
盛开的手心还带着一股硫磺和火药味。
“唔唔唔。”石榴踩他一脚,示意他可以放开自己了。
院外太冷,刚才放烟花的侍卫和清酒不知去了哪里,墙根处只剩下盛开和石榴。
“告诉你别进去,这会看见不该看的,小心明日长针眼。”盛开语气里带着嫌弃。
石榴先是捂了眼,随即又用双手捂住脸。
啊,脸好烫,刚才王爷可是抱着王妃在院中亲吻呢。
虽说该听的不该听的,她也听过多次了。但这样直接的视觉冲击还真见得不多。
想起二人沉醉的样子,男女亲吻就真的这么有意思?
盛开靠着墙,看着小丫鬟害羞的样子,忍不住又伸手捏了捏她的双丫髻。
“我说,过完年你也不小了吧?”盛开看着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养肥后待宰的羔羊。
“干什么?”石榴警惕的看向盛开,“我才十六呢,还没到放出去的时候。”
话一出口,盛开却笑的意味深长,“我也没说什么,你想到哪里去了?”
石榴的脸红的像五月的榴花,这个无赖!她才不要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石榴瞪盛开一眼,扭头朝膳房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