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大厅里静了下来,众人表情不一。
靖王也来了?柳南衣好奇的把目光投向大厅门口。
只见门口出现一把轮椅,一身月白锦袍的靖王,头束玉冠,由身后的侍卫推着进入大厅。
秦长淮长相俊美,一进来就吸引了厅中众多女子的目光。
但常年患病使他脸色苍白,看上去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侍卫推着进来时,他还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柳南衣难以掩饰脸上的惊讶,她听说过靖王以前体弱,瘫坐轮椅。
但前几日分明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又瘫了?
秦长淮的脸色看起来很差,不像是装的。
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向靖王,那目光中有惊疑,有好奇,有同情,唯独没有敬畏。
是的,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气势冷峻,令人胆寒的战神了。
他不过,是个坐在轮椅上的瘫子。
一个瘫子有什么好怕的?
只是大家不明白,多年不外出的靖王,今日怎么突然来参加宫宴?
当然明白人也是有的,不过那些人会保持沉默。
“五弟来了。”坐在上首的皇帝开了口,似乎并不意外靖王的到来。脸上带着笑意,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今日十皇子周岁,臣弟特来贺喜,只是最近旧疾复发,恕臣弟不便行礼。”秦长淮的声音低沉悦耳,但带着几分有气无力。
皇帝挥挥手,“无妨。快入座吧。”
“不了。我……咳咳。”秦长淮突然咳嗽起来,那咳嗽声听得人一阵难受,“我带了礼送给宇儿,送完就走。”
秦长淮挥手,后面上来两个侍卫,两人一起捧着一个沉重的红木箱子。
精致的木盒被放在大厅的正中,侍卫上前打开。
众人都好奇的把目光投向木盒,坐在近前的几位大臣已经发出了惊叹声。
侍卫在秦长淮的示意下,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个成年人手臂粗细的玉如意!
玉如意很常见,但是这样大小,整块玉雕成的却很罕见。
更别提这个玉如意的祥云部分,居然是紫色的!紫翡是非常稀有的珍品,而且紫色是帝皇之色。
这个贺礼真是既用心,又价值连城。
皇上看到这份礼也很高兴,连连夸赞。
但秦长淮的身子似乎差到了极点,咳得好像下一刻就要从轮椅上滑落下来。
皇上只能寒暄几句,让他回府好生休养。
整个过程,秦长淮没有看向大厅里的任何一个人,他似乎也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
他始终看着坐在上首的皇兄,还有他身边的娴妃,以及他们可爱的孩子。
多么温馨和美,令人羡慕的一家人!
侍卫推着秦长淮离去,柳南衣看着他的背影,竟莫名觉出几分孤寂。
柳南衣见过风趣毒舌和父亲抬杠的秦长淮,也见过锦衣阁里风流俊雅的秦长淮。
但她从未见过如此苍白病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靖王。
今日他整个人好像笼罩在无边黑暗中,任何人走近他,都会被那黑暗吞噬。
短短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是真病还是装的?
大厅里又恢复了方才的热闹,柳南衣看众人都在宴饮谈天,她借口去净房,悄悄溜了出去。
盛影推着秦长淮的轮椅并没有走多远。
柳南衣在后面小声呼喊,“王爷,等一等。”
秦长淮听到了,又是柳家那个丫头,上次也是她叫住自己。
前面的人停下,柳南衣快步走到秦长淮面前。
“王爷,您怎么……”你怎么瘫了?这话她问不出口。
“几日不见,您身体可安好?”柳南衣的声音温婉动听。
“呵。”秦长淮冷笑一声,面如寒冰。“你是看不出来?还是急着赶来,想看得更清楚些。”
这话很不客气,看来秦长淮此刻心情很差。
“南衣只是……只是想问候一声。”
只是想抱你这个金大腿啊,为什么你突然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说好的权倾朝野呢?该不会半路死了吧。
柳南衣默默低头,一时说不出多的话来。
秦长淮淡漠的道:“本就是将死之人,回光返照罢了。”
自己的情绪与柳南衣无关,对她发脾气也不公平。
秦长淮抬手,示意盛影继续推他前行。
但他一抬手,柳南衣就看见他整个手背上如藤蔓般的黑色纹路,确切的说是秦长淮手背上显露的血管都带着黑色!
这浓重的黑透过他苍白的皮肤显得分外刺眼。
“等等。”柳南衣疾步上前,拉住了他的手掌,并将他宽大的衣袖往下拉。
秦长淮的整个手臂上遍布黑色的纹路。
柳南衣震惊的看着他的小臂,失声到:“断经散。”
她说出这三个字的同时,秦长淮和盛影都一齐看向她,目光中带了震惊和威慑的寒意。
秦长淮更多的是惊讶。
盛影想的却是定北侯的女儿怎么知道断经散?主子不会要他从宫里把人带走盘问吧?
柳南衣的记忆翻腾起来。断经散,这种毒她知道。
中此毒者,发作时生不如死。
先是胸口的心脉疼痛,然后这疼痛会沿着经脉遍布全身。
即便是意志最坚强的男子,发作时也会痛不欲生,跪地求饶。
很多人受不了毒发的痛苦,自尽而亡……
而且……而且这种毒会使得中毒者不能孕育后代。
女的无法受孕,男子会不育。想到传言说靖王不能人道,还真有几分依据。不是不能,是即便夜夜笙歌也不会有子嗣。
这种毒,真的太阴狠了!
可之前见他不是好好的吗?难道这毒是最近才发作的?
“你要拉着本王的手到什么时候?”秦长淮的话中不无讥讽。
柳南衣连忙讪讪缩回自己的手,盛影很快推着秦长淮转过宫墙,消失在夜色中。
柳南衣心中有几分犹豫,这种毒……她不仅知道,还会解!
她想起前世孤身一人去北疆寻找真相,在路上遇到了师父。
她知道那胖乎乎的老头是个世外高人,求着他收自己为徒。
“太笨。”老头总是摇摇头说,“也不够心狠手辣,学了我这本事有什么用。”
虽然他从来不承认这个徒弟,但多少还是教了她一些制毒、解毒的本事让她防身。这其中就有断经散的解毒之法。
师父,这就是天意吧,徒儿学了您的本事,总是有用的。
柳南衣站在庭院中,起风了,风吹得园中树木沙沙作响,那白色的梨花瓣落下来,好像满地的雪。
柳南衣突然觉得这深宫之中冷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