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萱见柳南衣不说话,认定那男子见不得人,就说:“姐姐,你长得这么漂亮,家世又好。若是看上哪家公子,说出来舅舅定会帮你去说亲的。”
她这是暗示柳南衣和男子私会?
“我看上哪家公子,关你屁事!”柳南衣忍不住骂道,难道这辈子我看上谁,你还想再抢一次?
李如萱没料到柳南衣居然会骂出这样的话,愣了愣,旋即红了眼眶。
“住口!你给我跪下。”柳琮气得猛然站起身,“一个女孩子家,哪里学的混话!”
柳南衣默默跪下,继续保持沉默。跪就跪嘛,大不了去祠堂跪。
柳琮气得来回踱步,李如萱的话提醒了他,他还真怕女儿被哪个混小子骗了。
想打又舍不得,一口气憋在胸中发泄不出来,他指向柳承悦骂道:“这兵营里的混话都是跟你学的吧?我整日不在家,你也不知道好好管束你妹妹。”
“是,都是孩儿的错。”
柳承悦默默叹了口气,心道:刚才你自己还说:跑个屁!哪里是跟我学的。
“我再问一遍,那男人到底是谁?”柳琮问。
柳南衣不说话。
“这几日你干什么去了?”
柳南衣依旧不说话。
“姐姐,女孩子的名声最重要,舅舅是担心你被人骗了……”李如萱开口。
“你闭嘴!”柳南衣横她一眼。
“有这么跟妹妹说话的吗?”柳琮喝止她。
柳南衣面色清冷的说:“她不是我妹妹。”
李如萱脸色变得惨白,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柳琮还以为柳南衣是记恨李如萱揭发她夜间外出的事,又要开口训斥。
只听柳南衣终于开口道:“父亲不必担心,我没有受人欺骗,也不是与人私会,更不会做辱没门庭的事。”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上几分委屈,“我今日所做的事,虽不能告诉你们,但都是为了柳家。”
她一个人默默筹谋,来回奔波,可心里对失去父兄的这份担忧与害怕,却没有人可以分担。
如今他们还要逼问她……
见她如此,柳琮有几分动容。
他本来也是担心柳南衣才训斥她。既然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内心深处自然愿意信女儿。
柳南衣挺直脊背跪在那里,柳琮忽然觉得女儿大了,也变了。
她遇事不再像从前那样任性哭闹,却多了一份自己的坚持。
她坚毅的表情,让人相信她对柳家有一份担当,也让人相信从她嘴里再问不出什么来。
“父亲……”柳承悦见柳南衣委屈的样子,忍不住开口求情。
“罢了。”柳琮挥挥手,“去祠堂跪两日,以后夜间不许外出。”
这是放过她了,不再问了?柳南衣心里暗暗松口气。
跪祠堂嘛,小时候常有的事。
罢了?就这么算了?夜间私会外男,跪两天祠堂就过去了?
李如萱恨得牙痒痒,但是她又不便再说什么,柳琮都不追究,她一个外来的表姑娘有什么说话的余地。
…………
柳承悦陪着她往柳家祠堂走去,这时候天已有些蒙蒙亮。
“一夜没睡,困了吧。”柳承悦温和的说,“我去给你拿床被子,你在里面睡一会。”
“嗯。”柳南衣点点头。
这是他们兄妹之间的默契。
事实上刚才柳南衣说出:关你屁事!这样的话,他一点也不惊讶。
柳南衣从小没有母亲管束,柳琮又不想纳妾,所以柳南衣身边只有几个婆子丫鬟跟着。做奴仆的自然不敢对小主子管的过严。
柳琮又经常外出,他不在的时候,柳南衣经常偷偷溜到后山去玩。那些仆人们只能装作不知,远远跟着。
爬树掏鸟窝,到浅溪中搭石巢抓鱼,这些她都玩过,到底是武将的女儿,从小带了几分野性。
后来柳琮从战场上回来,带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那少年有一双桀骜的眸子。
柳南衣不认这个哥哥,柳承悦也不屑认这个妹妹。但他认柳琮的救命之恩。
柳南衣一开始跟他不亲近。有一次柳琮不在府中,她又溜到后山去玩。远远跟随的小厮不小心跟丢了柳南衣。
一个小厮在山上慌乱寻找,另一个连忙跑到府中去叫人。
柳承悦当时也还是个少年。他当即将仆人们分成三路,一队沿着溪流寻找,一队沿着山路,他自己则带人去了北边最危险的山崖处寻找。
还好后山不大,最终柳承悦从一个砍柴人废弃的山洞中,找到了迷路的柳南衣。
见那个拿着火把靠近的少年,柳南衣犹如绝望中的人看到一丝光亮,忍不住扑过去大哭起来。
她总是顽皮惹事,其实是希望父亲多关注她,那些仆人们虽对她不错,但都因为她是主子。
如今,终于有一个比她大点的人来关心她,训斥她来吗?那是一份带着亲情的管束。
回去的路上她一定要柳承悦背,谁换都不要,谁劝也不行。
柳承悦纵着她,十四岁的少年背着十岁的半大女孩,一路回了侯府。
这件事挺大,却被瞒了下来,柳琮不知道。
下人们怕侯爷责罚,自然也不敢说差点把小姐弄丢的事。
自那以后,兄妹二人就亲近多了。
柳南衣小时候调皮,做错事经常被柳琮罚跪祠堂。
柳承悦就偷偷给她送被子,送吃食。
…………
后来有一次,柳承悦非要柳南衣学游泳。
柳南衣喜欢去溪边玩耍,又不会凫水,柳承悦想教会她,等她再大些,就更不方便了。
但柳南衣害怕沉入水下的感觉,总不肯学。
柳承悦就骗她去溪边抓鱼,一点点把她往水深处带。
柳南衣发觉他的诡计,顿时恼了,狠吸一口气,沉入水中。
柳承悦突然被人从水下绊住脚腕,又不见妹妹的踪迹,一时有些慌乱。
“南儿!”他呛了一口水,感觉有人在水下拉扯自己的裤腿。
等他调整气息,终于在水中站稳。看见柳南衣已经得意站在岸边,手里拿着他的底裤。
“让你骗我学凫水!”柳南衣嘟着小嘴,气呼呼的说。
她抡圆了莲藕般的手臂,把揉成一团的底裤朝一棵高大茂盛的树丢去。
那裤子像一面白旗,高高挂在树枝上,柳承悦脸都绿了。
“柳南衣!你给我回来!”
他站在水中气愤又无奈的朝她喊。
柳南衣潇洒的挥挥手,“哥哥,你慢慢游。”
柳南衣走了,柳承悦站在水中,想到什么,脸慢慢红起来,最后连耳根都红得如煮熟的虾子一般。
那天下午也不知道柳承悦怎么回来的,柳南衣在院中吃了冰冰凉凉的绿豆汤,还悠闲睡了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