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侯，若不是你答应将女儿许配给我。本王怎会如此鲁莽，高调带礼，还请上年事已高的梁太傅去提亲？”
众臣也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是啊，靖王又不是傻子，如果柳琮没有暗示过嫁女，他怎会如此打自己的脸？
“对啊，你说这事闹得。”
“靖王请动梁太傅，那真是天大的面子，甚有诚意。”
柳琮见风头不对，连忙抓住秦长淮话里唯一的破绽：
“我是与你吃过酒，但并没有说将南儿嫁给你！空口无凭，你有何证据？”
“柳侯忘了，那日你我多喝了几杯。本王叹自己因病耽误，同龄人早已成家立业，而我还孤身一人。你一拍桌子说：‘狗崽子，好男儿何患无妻。柳琮别的不说，偏我的宝贝女儿是京里一等一的。今日我就将她许配给你，气死那些不长眼的势利小人’。”
此言一出，连柳琮身边的几个武官也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柳琮叫秦长淮“秦狗”“狗崽子”军营中的老将都是知道的。
这语气，还真像是柳琮喝多了说的。
柳琮闻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这狗崽子……
那日是喝的是有点多，难道真说过此话？
转念一想，自己根本不想把女儿嫁给他，就算醉了也说不出这样的混话。他提气刚要反驳，突然灵光一闪。
他今日上朝为了什么来着……？不让南儿进宫。
刚才被秦狗一打岔，差点忘了正事。
秦越看殿上两人斗的起劲，脸上带着和煦的笑。似乎没有偏帮谁的意思。
“皇上，臣以为男婚女嫁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太子太傅雷兴言从队列中站了出来，“靖王所求之事，柳侯并无此意…”
“大胆！”秦长淮怒喝一声。
气势逼人，带着雷霆之势，天子之怒也不过如此，大殿上顿时鸦雀无声。
“雷太夫，你说本王的婚事无父母之命，是在嘲讽本王无父无母？你胆敢侮辱先帝！”
这罪名压下来，雷兴言双膝发软，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臣不敢，臣的意思是柳侯并不同意这门亲事。是老臣思虑不周，望皇上和靖王勿怪。”
秦长淮给他一个冰冷的眼神，面上写着：不会说话就闭嘴。
秦长淮这一怒，其他人也不敢说什么了。
反正又不是要娶他们的女儿，真要是想娶他们的女儿，不少人也是上赶着答应。
不过柳琮不同，人家是当朝权臣，柳南衣嫁给谁，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涉及到众臣的站队。
“臣以为，除了父母之命，男女婚事两情相悦也甚为重要。”
不怕死的吏部尚书也站了出来，不知道他是想帮柳琮还是帮太子。
“呵。刘尚书说两情相悦……”
秦长淮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拿出一块丝帕，脸上似乎还带了几分羞愧之色。
“这是柳小姐赠予本王的信物。本不想拿出来，但尚书言至于此，本王也只能拿此物证明。”
“柳小姐赠送本王丝帕，作为回礼，本王已将先帝御赐的匕首送给她。她还将我纳采送去的鸿雁养在院中，悉心照料。如果这样还不算两情相悦……”
“算！”柳琮突然出声，他声音洪亮，大殿中的人顿时为之一震。忍不住交头接耳。柳琮怎么突然反口了？！
柳琮上前拿过秦长淮手中的帕子仔细看了一眼，月白的丝帕上绣着一朵精致的牡丹，上面还有一个南字。
这帕子他见柳南衣用过，确实是她的。
“这是南儿的帕子。”柳琮有些垂头丧气，“那日大约喝多了，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大家见秦长怀居然能拿出柳南衣的丝帕，都有些吃惊。想不到靖王不动声色，已得了美人青睐。
而且还把当年先帝御赐的匕首给了柳南衣。
那匕首上镶嵌的红蓝宝石是倭国进贡的，价值连城。
朝中不少人眼红过，当年秦越还是太子时也见过，先帝最后赐给了靖王。想不到这把匕首现在柳南衣那里。
最让大家吃惊的是柳琮居然承认，他说过把女儿嫁给靖王！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本侯既然答应将小女许配给靖王，自然不能食言。不过……”
柳琮使劲揉揉眼睛，让那对炯炯有神的虎目带上一丝红色，“老夫实在舍不得小女太早出嫁，她才十六岁，性子也有些骄纵，本侯还想留她一年。不如……先与靖王定亲，一年后再成亲。”
柳琮看向龙椅上的天子，又看看秦长淮，一脸的无可奈何。
“臣恳请皇上赐婚，今年就成亲。”
秦长淮此刻身上带了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好像今日一定要讨个说法。
“不成！”柳琮急忙反驳。
众人一阵懵，不明白柳琮到底怎么回事。一会儿不愿意嫁女，一会儿又同意定亲。既同意了，为何又要拖一年。
还有人同情秦长淮。
想当年靖王想娶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用得着亲自去提亲，还闹到御前？
多少人排着队想把女儿送进靖王府，哪怕是做个妾侍都可。
面对秦长淮赐婚的请求，龙椅上的帝王沉默着。
秦越本不想让柳南衣嫁给太子，柳琮的势力落到太子手中不是件好事。无奈儿子求到跟前，一副情深意重的样子，他只能允了。
秦越正当壮年，还不到禅让皇位的时候，而太子像一只羽翼日渐丰满的雏鸟，渴求更大的权力。
但是，秦越更不想让柳南衣嫁给秦长淮。
嫁给太子，至少还是自己的儿子，嫁给秦长淮……
“柳爱卿不必为难，你当真舍得把女儿嫁给靖王？”
皇上听了许久才开口发言，但一说话，却是明显帮着柳琮。似乎在暗示，柳琮如果舍不得也有其他办法。
柳琮咬牙：“臣，是有些舍不得，但……”
“柳侯虽舍不得，但心意已决，不然也不会收下我的提亲之礼是不是？”
秦长淮狭长的凤眸微眯，笑得像只狐狸。他那二十担东西可还放在定北侯府。
柳琮捏拳忍气道：“是！”
皇帝气结，柳琮都应了是，他还能再说什么？
他面上不见笑意，也没有下旨赐婚，只是挥挥手道：“那你们自去商量便是。”
秦长淮笑意更甚，“正好今日在朝堂上，有诸位大人为证。本王蹉跎这些年，已二十有六，朝中与我差不多年岁的都有了子嗣，再等一年恐怕……”
“秦长淮！”
莫欺人太甚！如果不是在朝堂上，柳琮一声秦狗怕是又要骂出口。
“是！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秦长淮应下那声吼，顺杆而上。
“一年！”柳琮快要炸了，在他面前伸出一只手指。
“好，一年便一年。”秦长淮勾唇而笑，显然心情大好。
他生的风流而不失英气，大殿里众人见了，也在心底暗叹，论样貌，靖王和柳南衣确实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