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书兰掀开马车帘子，见向来不可一世的父亲，亲自站在门口同那侍卫理论。嘴角不由得扯起一丝嘲讽的笑。他也有这样的时刻？
也只有那个男人，能给左相这样的难堪。
正想着，王府内一位身披墨色绣金线鹤氅的男子，牵着一位明艳的女子朝外走来。
那女子眉目入画，贵胄嫡女的清贵从她眉眼间透出来。
秦长淮正同她说笑着，轻轻拂去她肩头的花瓣。珍爱宠溺，写满眼底。
呵，男人。当年似乎也是这样宠着萧娴的？
萧书兰心中冷哂，不过说起来……倒是萧娴负他在先。
萧文康见秦长淮协王妃到门口来迎接，脸色稍霁。
轻咳一声道：“靖王和王妃到门口亲迎……”
“左相爷，您怎么在这里？”秦长淮见到萧文康似乎很意外。
萧文康的笑僵在脸上，难道秦长淮不是出来迎接自己的么？
“我……”
“抱歉，秦某现在要陪夫人去街上买些东西，就不奉陪了。”秦长淮搀过柳南衣。
柳南衣笑着朝萧文康点点头，两人就这样无视了在京中位高权重的左相，相携朝外走去。
只留下萧文康站在王府的台阶上风中凌乱，这叫什么事啊？他堂堂当朝宰相，居然被人晾在门口了？！
但此事说起来，明面上也怪不得秦长淮。
萧文康虽是奉皇上口谕来的苏城，也是秦越授意他带合适的女子给秦长淮。
可此次皇上却没有下旨。
曾经秦越赏赐过一个女子给秦长淮，结果不得善终。当然，那女子是瘦马。在他们眼中本来就是玩物。
但这次不同，萧文康可是带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来，就算做不成侧妃，做个妾侍也成。
他不在意女儿的名声，只要把人送进去，能入得秦长淮的眼，这事就算成了。
然后此次萧文康来，皇上也指派了任务，就是要一份苏城的边防舆图。
苏城紧邻南越，中间虽隔了一段山脉，但这山并不高。很容易就能越过来。
虽然南越和大靖向来关系不错，但秦越还是想摸一摸底。其实也是在摸秦长淮底。
皇上到底是对这个极有能力的兄弟不甚放心。
萧文康也理解圣心，当初秦长淮征战归来时，就颇得民心。后来虽大病不出，但他在京中的那些年。明里暗里不知道经营了多少人脉势力。
更重要的是，他在京城不论财力人力，早成气候。而这些还是在他重病三年期间发生的事。
若是当年他没病，圣上恐怕就更坐不住了。
苏城是块好地方，为什么圣上不封秦长淮一块西面或者北面的地？还不是西凉、北狄对大靖虎视眈眈。
而南越同大靖的关系尚好。苏城紧临南越，皇上才放心把秦长淮派过来。
*
“你这样开罪左相，真的没事？”柳南衣和秦长淮在一家成衣铺子里。
“这么不相信你相公？”秦长淮笑笑，从柜面上拿起一双明黄色，模样喜庆又可爱的虎头鞋，“这个不错。”
“这是男孩子穿的。”柳南衣微嗔，她拿起一件粉色的小袄比划着，“我喜欢女孩。”
“那就都包起来。”秦长淮搂过她的肩，“男孩女孩我都喜欢。如果是男孩，我就教他日后一起保护你。如果是女孩，我就保护你们娘两。”
柳南衣想了想，认真道：“那还是生个男孩吧，这样你不会太累。”
秦长淮搂紧了她，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接着不知在耳边低语了句什么，惹得柳南衣羞恼，粉拳砸在他肩头。
两人恩爱甜蜜的互动，落在萧书兰眼里。
她面上没什么表情，但那些小孩的玩意却刺痛了她。她也很喜欢小孩子的。
虽然当年的事过去之后，萧娴和秦长淮定了亲。她也说不上有多爱慕他，可对成亲嫁人这件事始终兴趣缺缺。
因为她知道不管嫁给谁，都是父亲的一枚棋子，到不如不嫁。
可随着年岁增长，她渐渐也会觉得孤单。
看见院子里伺候她的仆妇带了软软糯糯的小孩子来，萧书兰都会逗弄一番，给她们糖果蜜饯吃。
见秦长淮和柳南衣出来，萧书兰忙低下头，朝街道一边走去。
秦长淮狐疑的朝这边看了眼，如果没感觉错，刚才这边有个女子一直盯着他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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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文康铁青着脸，从靖王府门前的大街上出来。转过街角，就遇到了一位身子健硕，但有些大腹便便的男子。
他骑在马上，穿着一身武将的官服，见萧文康一行过来，忙从马背上下来，恭敬的朝前行礼：“末将明月洲节度使周拥，拜见左相大人。”
明月洲毗邻苏城，虽然很近，但临州的节度使到此地来做什么？
且是明显在此处候着萧文康的。
现今大靖的节度使集军、民、财三政于一身，已经到独揽地方大权的地步。
萧文康在官场摸爬滚打数十年，自然知道这样一个土霸王，会找上他定然是有事要说。
于是他也下马，和周拥寒暄了几句。
两人都是第一次见面，但那互相吹捧的熟稔程度好像多年老友似的。
这个周拥，就是当初要给秦长淮献上舞姬，而被秦长淮无视的节度使。
他在明月洲作威作福，何曾受过那样的气。
不过就是一个藩王，还敢这样对他。
因此周拥自那次以后怀恨在心，派人暗中盯着秦长淮，希望从他身上找到些破绽，必要的时候可以参他一本。
如今周拥的眼线打听到左相要来苏城，稍微想一想就知道是皇上不放心秦长淮在此处，才派相爷来探探的。
而周拥掌握了一个惊天大秘密，正好可以告诉萧文康。
周拥好色，照例要请左相去那秦楼楚馆喝酒谈事。
萧文康年近五十，其实对这种地方并不感兴趣，他叫萧书兰先找个客栈安顿下来，自己叫了几个随从，跟着周拥走了。
萧书兰见秦长淮和柳南衣是往西面的大街走的，也就随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跟上去，才看见他们二人在铺子里买婴儿的玩物，想来这靖王妃已有了身孕。
呵，真是有趣，萧书兰如今其实并不想嫁秦长淮。看他们恩爱的样子，看来父亲的算盘要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