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淮一手抱着秦默，一手拎着秦连的后衣领，朝御书房走去。
秦连龇牙咧嘴的挣扎，“小皇叔，小皇叔你要拉我去哪儿？”
秦长淮连个眼神也没给他，“带你去见父皇，你把刚才骂他的话再说一遍。”
秦连一下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在宫里，没有母亲的孩子就像失去母狼保护的幼崽。
秦默的母亲又是个没背景的宫女，而且还是苏嫔身边的宫女。
秦默母亲死后，皇帝就把秦默送到苏嫔身边，让她抚养。
曾经伺候自己的贱婢，爬了龙床还诞下孽种。现在还要由她来抚养？！
秦默在苏嫔身边当然过不上什么好日子。
苏嫔所出的两个孩子秦佳妍和秦连自然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在这宫里，秦默从小到大，都没人为他出过头。
照顾他的孙嬷嬷也教他凡事要忍耐，他虽算皇子，毕竟只是宫女所出。
秦默稚嫩的眼神看向秦长淮，小皇叔长得真俊，身上又带着男子的阳刚。跟父皇也有几分神似……
要是父皇也能像他这样抱自己一次就好了。
李常德守在御书房门外，见秦长淮单手抱着个小孩，手里还拖着一个半大的孩子。
不由瞪大眼睛，待他走近了，才看清秦长淮抱的是秦默，拖的是秦连。
秦默的脸上还带着血。
这……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连忙进御书房通禀皇上。
这两个儿子之前也有一次因为打架闹到秦越面前过。
所以他只是摆摆手，让秦长淮带着他两进来。
秦长淮倒是无意插手皇帝的家事，不过正好碰见了，想起自己儿时的一些事罢了。
秦长淮把两个男孩往御书房一放，自己找椅子坐下。
秦越看向两个孩子，一个鼻下带血，一个捂着自己的手。
秦连看见秦越，就朝前扑进他怀里，带了几分撒娇的意思：“父皇……”
“你两又怎么了？”秦越无奈，摸了摸他的脑袋。
秦默见了，眼里透出几分羡慕，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默儿他咬了我一口。”秦连把自己的手伸到父皇面前。
秦越看向那个宫女所出的孩子，秦默自幼不怎么出现在他面前，如今年岁渐长，倒是显得愈发顽劣，时常和兄长起争执。
秦长淮看向沉默的孩童，“你怎么不说话？”
秦默把头偏向一边，“我就是打他了，没什么好说的。”
“呵。”秦长淮笑了一声，对赖在秦越怀里的秦连说：“你刚才骂你的弟弟什么来着？”
秦连到底是个孩子，白了脸色不敢再造次。
秦越看向两个儿子叹口气：“都下去吧。父皇和皇叔还有事要商量。让李常德宣太医来帮你们看看。你们是皇子，成日打架像什么样子！”
李常德闻言，恭敬的上前把两个孩子带了出去。
秦越笑着看向秦长淮：“让鹤鸣见笑了。”
“二人既然不合，就不要养在一处了。”秦长淮随口说了句。
这随意一句，却改变了一个孩子的命运。
*
秦越宣秦长淮觐见，是想问一问北狄的事。
今年京中大雪，陆归舟写了一封奏折，分析了北狄的局势。若是冬季大雪不止，北狄的草原上牛羊定然难以越冬。
再加上明年春天雪若是化得晚，北狄定然会受灾。
他们的牛羊死了，生活难以为继，自然要觊觎大靖北边的城池。
虽然陆归舟的分析看起来有些杞人忧天，但细想之下不无道理。
秦长淮曾经征战北狄，在边境待了三年，对那里的环境和北狄人的情况都更为熟悉。
所以秦越想听一听他的意见，其实也是一种试探。
秦长淮听闻秦越的陈述，沉默片刻。
陆归舟这个名字再度出现在他眼前。
陆归舟的分析有理，北狄的狼子野心，从来没有休止。当年被秦长淮打怕了之后，这几年北狄也在休养生息。
如一只蛰伏的猛兽，随时准备再度发起进攻。
如果今年大雪成灾，对他们的生活造成影响，来年春天北狄必定会进犯。
秦长淮心中对秦越的成见就算再深，他也不会牺牲大靖百姓的安定生活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所以他认同了陆归舟的看法。
“皇兄还是早做准备，防患于未然。”
秦越点点头，现在与北狄接壤的边境并没有太多守兵，因为两国已经和平多年。
那么到时派哪个将领去边境也是一个需要考虑的问题。
秦越的目光在秦长淮身上流连一番，到底没有开口。
……
秦长淮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秦默已经换了一身衣袍，脸也被擦洗干净，但右脸仍有些红肿。
他看见秦长淮出来，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
秦长淮走出一段，“你跟着我做什么。”
秦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来御书房外面等着，外面下着雪冷的很，但是这个小皇叔却第一次让自己在这深宫中感到温暖。
秦默跑过去抬头看他，“小皇叔你下次再进宫，能不能来看我？”
“好。”秦长淮摸摸他的头，“刚才他拿雪球扔你，你为什么不还手？”
秦默嗫嚅着：“孙嬷嬷说他们可以打我，我不能打他们。”
秦长淮在他面前蹲下来，直视着他的眼睛：“从今日起，你可以还手。”
秦默用不可置信的神情看着眼前的男人，“真的？”
“自然。”秦长淮的表情给了男孩勇气。
“那你下次什么时候进宫？”
秦长淮默了一瞬，“没事不进宫。”
秦默眼里的光黯淡下去。小皇叔能偶尔护他一次，护不了他一世啊。
“别人可以帮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若想不被人欺，自己先要强大起来。”秦长淮也不知那小不点能不能听得懂。
“你也是你父皇的孩子，若有人欺你辱你，就是在打他的脸，懂吗？”
秦默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只知道这些话在他黯淡的人生中点燃了一丝希望。
总之日后他不必畏缩恐惧，大胆反击便是。
*
秦默回到孙嬷嬷身边不多时，圣旨就下来了。
把秦默送到另外一个膝下无子的嫔妃宫中抚养。
皇上的意思是苏嫔已经有两个孩子，照顾那么多孩子甚为辛劳。
但苏嫔却面色阴霾，皇上虽然没有把话挑明，但那意思谁都懂，定然是嫌弃她没有把七皇子照顾好。
一个贱婢所出的孽种，也值得皇上如此重视。那小贱人死就死了，还留下这么个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