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萧姝躺在硬的搁人的木板床上。隐隐听见外面有动静。她睁开眼,一摸身边无人,被窝是凉的。秦绍元不知去了哪。
萧姝穿上厚厚的棉袄,蹑手蹑脚朝外间走去。
狭小的中堂内,烛火摇曳,影影绰绰。几个蒙面黑衣男子围坐在桌旁和秦绍元低语着什么。
萧姝见状吃惊的朝后退一步,并未发出大的声响。
“什么人!?”几个蒙面的黑衣人还是警惕的朝她这边望来。
有个人动作迅速的冲到门边,将她拽进屋内。
“你听到多少?”其中一人抽出配刀,竟像是要杀人灭口的样子。
萧姝吓得连连摇头:“我什么都没听到。”
秦绍元站起身:“放开她。她是我的人。”
“殿下,今时不同往日,我们不能走露一点点风声。”那黑衣人看向秦绍元。
“在我来的路上,她就知道我的意图。如今她已在我身边陪伴月余,你们不必担心。”秦绍元维护萧姝。
那几个人黑衣人对秦绍元很事恭敬,见他如此说,也不再反对。
那人抱拳道:“方才多有得罪。”
萧姝惊魂未定,站在一旁。她确实什么都没听到,但她若要去官府告密。这帮人绝没可能顺顺利利的离开宁古塔。
“你先去睡吧。”秦绍元看她一眼,没再多说。
萧姝掩上门,小步往卧房走去。不知是因为冷还是怕,身子兀自颤抖着。
秦绍元把她当做自己人,萧姝有些激动,但刚才的遇到的凶险又让她害怕。
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跟着前太子谋逆,就好像时刻走在悬崖边上,稍有不慎就粉身碎骨。
她不知道秦绍元和那些黑衣人在商量什么,之听着外面的寒风呼啸,裹紧棉被。
将睡未睡时,房门被推开。一股冷风从门缝中穿进来,即使在棉被中也冻得人瑟瑟发抖。
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秦绍元钻进了被子。
他上前将萧姝拥在怀里,下巴扣在她肩膀,压低嗓音问:“睡着了么?”
男子的身子像个火炉,萧姝转过身,钻进他怀里。
“没呢,刚才吓死姝儿了。”
“那些是我的旧部,今夜的事,绝不能向任何人透露。”
“嗯,今晚什么都没发生,姝儿什么都没瞧见。”萧姝顺从的道。“绍元哥哥,我冷。”
秦绍元哼笑一声,很快就让她热了起来。
***
所有人都没想到,秦长淮会这么快夺回彭城。
北狄人没想到,大靖的百姓没想到,秦越更没想到。
当边关的捷报传来,战神秦长淮仅仅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收复失地,大败北狄。
整个京城都沸腾了,大街小巷的茶楼酒肆都在传颂秦长淮的战绩。
“哎,听说了吗?靖王只用三个月就收复彭城,把北狄蛮子打得屁滚尿流。”
“可不是嘛。不知道他这次回来,会得到什么封赏?”一个青衣男子随口问道。
“哎,这你就不懂了。依我看,皇上最后还是会派靖王去苏城。毕竟这次他只是临危受命,接下这道军令。”
“你说得也是,本来皇子成年后就该去自己的封地。那你说他还会继续掌兵吗?”
一旁的老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话题到此打住。
*
入冬之后,定北侯府的下人就提前开始准备过年要用的年货。
柳南衣坐在院中,望着北面的天空发呆。大橘安安静静的盘起脖子睡在她脚边。
又一年过去,大橘没有跟随天空中的同伴们离去,倒是越发胖了,也越发凶悍。
如果不是一身鸿雁的毛色,寻常人见了它,大概会以为是一只肥硕的家鹅。
“你说他过年之前能回来吗?”柳南衣温柔的目光望着脚下,想起当初他提了大雁上门求亲的样子。
“嘎。”大橘散散背上的羽毛,应了一声。
“能。”身后突然响起一道低沉沙哑的男声。
柳南衣一愣,摸摸大橘的头,自嘲道:“成日想他,都魔怔了。”
“有多想?”背后的男声再度问道。
柳南衣不敢置信的回头望去,见日光下一身戎装的秦长淮风尘仆仆,眉宇间还带着战场上带下来的锐气。
那个不可能在此时此地出现的人,就这样凤眸含笑,站在她面前。
她心头一酸,飞快朝那人奔去,张开手一跃抱住他的脖子。
秦长淮稳稳接住跳进怀里的小猫儿。
柳南衣把头埋进他怀里,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木香。她左右蹭着,把眼中那些细小的泪水都蹭到他衣服上。
他战袍还染着点点血迹。彭城一破,秦长淮就把剩下的事交给盛影和陈正业。单枪匹马,日夜兼程的从北地赶到京城。
“你……”她抬头,刚说出一个字。
秦长淮就封住她的嘴,吻得急切又凶猛,几步将柳南衣抵在廊下朱红的柱子上。
柳南衣感觉胸腔中的气息尽数被他抽去。她也紧紧扣着他的腰身,用力回吻他。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方气喘吁吁的停下来。
秦长淮看她一眼,又把她紧紧扣进怀里,嗓音带着沙哑:“叔叔说过,很快回来娶你。”
为了这个很快,秦长淮不要命似的一次又一次发动对北狄的进攻。连战七天七夜,带了一支小队,翻上城墙,杀入固若金汤的彭城。
这其中的凶险,非三言两语可以道尽。
但为了对柳南衣的一句承诺,这一切他都甘之如饴。
柳南衣这会儿才清醒过来,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她问:“京城里刚开始传彭城收复的消息,你怎么就回来了。皇上的圣旨应该都还没下?”
秦长淮敛眉道:“叔叔想娶你了。若等着圣旨宣我进京,怕是要等到明年。”
所以他这是先斩后奏来的京城?
“不用担心,皇上那里我自会解决。你只需在家安心待嫁。”
柳南衣看着眼前眉目俊朗的男子,她还以为战事起了,要等很久。起码要一年,没想到,只三个月他就回来了。
“我要去告诉父亲。”柳南衣欢喜的道,随即又为自己的急切有些害臊。好像迫不及待想嫁给他似的。
秦长淮低头,又狠狠在她嘴上啄了一下,“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回头再来找岳父商量我们的婚事。”
见他步履匆匆的样子,肯定还有许多未竞的事。但他一到京城,第一个来看的定是自己。
柳南衣笑着,轻轻抚上娇嫩的唇。那汹涌温热的感觉久久不散。
她迈着轻快的步伐朝前厅走去,不知父亲此刻可在府上,那个她日夜思念的男人,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