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芷兰眉头一皱，她和柳南衣关系不错，有人弹劾秦长淮自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从前也听何宽提起过。
党派之间互相倾轧，总有人弹劾秦长淮。一般皇上也不当一回事。
但何宽面色肃重：“皇上让我严查当年的矿山案。这次……怕是要变天。我在京城郊外置了一处宅子，你带宸儿过去住一段时间。”
“什么？”薄芷兰没想到何宽会做出这样的安排。“事情真有这样严重？南衣的孩子还这样小……”
薄芷兰首先想到的是柳南衣，因为何宽的意思显然是皇上要严办秦长淮。
柳南衣生下孩子不久，何宽和薄芷兰还去看望过他们，现在也就一年的时间，孩子才刚刚开始学步吧。
若是靖王府遭此变故，柳南衣独自带着两个孩子可怎么办呢？
何宽笑了笑：“瞎操心，你觉得秦长淮会让他们母子少一根头发？皇上为什么坐不住，就是因为他感觉到了威胁。”
一个能让帝王忌惮的男人，自然不用别人操心他的妻儿。何宽倒是想护好自己的妻子。
薄芷兰听何宽这么说，压低声音道：“那我能不能……能不能给南衣透个底。”
何宽摇摇头，“秦长淮很快就会知道此事，我们明面上不要掺和进去，平日已经和他们走得够近了。”
薄芷兰点点头，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忧。“我不想住到庄子上去，我觉得和宸儿在你身边更安全。”
何宽深深看薄芷兰一眼，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若这世道真乱起来，确实还是一家人在一起更好。
于是他点点头，“是我多虑了，事情未必会发展到那一步。走，随我去园子里看看宸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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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城。
刚成婚不久的盛开匆匆走进秦长淮的书房汇报。
“王爷，京城那边来了几封书信，都是关于昨日在堂上那个参领弹劾您的事。看来皇上坐不住了。”
秦长淮修长的手指叩击着桌面，沉声道：“盛开，你替我去一趟京里。亲自去几位大人府上拜访。告诉他们稍安勿躁，一切从长计议。”
盛开抱拳应是，秦长淮又补充道：“去的时候隐蔽些。”
“属下明白。”
盛开告别新婚燕尔的妻子，快马加鞭奔走在去往京城的路上。
而京城这边，一连几日都有朝臣出列弹劾秦长淮。
有人告他先斩后奏，私自动手杀了明月洲的节度使。
有人告他又在苏城发现一处铁矿，却不上报朝廷而私自开采。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死罪！
众朝臣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这几日的动向，分明是皇上要动靖王的标志。
与以往不同，碰到弹劾秦长淮的折子，秦越没有不痛不痒的说几句了事，而是都神色严肃的命大理寺何宽接手严查，并且限他十日之内就要给出个结果来。
听到这道口谕，大堂里响起嘁嘁喳喳的议论声。
很多臣子都知道何宽和秦长淮他们的妻子是手帕交，所以二人也颇有走动。
现在皇上命何宽查办此案，一则此事确实该由大理寺负责。二则，也许是在敲打何宽，站好队。
众人看向何宽，见他似庙里泥塑的菩萨般，面无表情的接下皇上的圣命，脸上看不出一丝为难之色。
下朝后，众朝臣议论纷纷，有的人犹不信皇上这就要动秦长淮？这些人弹劾的可都是死罪。
但皇帝不是赐给靖王一块免死金牌吗？说到底，靖王死罪应该可免吧？
还有，这几日原本保秦派的那些党羽，竟然一个也没有站出来为靖王说话？这倒是奇了。
萧文康心急如焚，好几次去御书房外求见秦越，都被拒之门外，他递上去的折子秦越也是放到一旁看也不看。
最后一次，离那十日之期还有一天。
萧文康心一横，噗通一声跪在御书房外，扬言不见到圣上就长跪不起。
萧文康也一把年纪了。虽然腰板还挺直，但毕竟身子比不得年轻人。
他从早晨跪到晌午，毒辣辣的日头晒得萧文康老眼昏花，几欲晕眩。
李常德看到不忍，也进去通报过一次，但秦越的回答是：要跪便让他跪着。
李常德出来后，上前劝萧文康还是早些回去吧。
但萧文康也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跪都跪了，不跪到皇上出来说几句话，他是不会死心的。
哪怕他看秦越的态度，已经知道自己这一上午是白跪了，皇上圣意已决，不会听自己的。
萧文康就这样跪着，直到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他到底是位高权重的左相，李常德忙命人宣太医。
萧文康被送回相爷府之后，大病一场，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慢慢恢复过来。
那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
待到第十日上朝时，何宽把所有证据都呈了上来。除了三年前矿山一事，时隔久远，他说没查到确切消息。
但杀节度使和采矿一事，都是最近发生的，人证物证俱在。
秦越似乎很满意何宽的表现，龙颜大悦。
他即刻下了一道圣旨，上面说秦长淮犯了欺君罔上的大罪。但念在秦长淮多年为大靖鞠躬尽瘁，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革去他靖王的封号，并要求他即刻交出明月洲的兵权，连同苏城的兵力也一并上缴，到时由朝廷派新的节度使去接任明月洲和苏城两处的兵权。
而前去苏城宣旨和执行圣命的，是大理寺卿何宽。
众人看向何宽的面色，有同情，也有幸灾乐祸。
而曾经的保秦派的人，似乎是知道大势已去，竟然一个也没有跳出来，一致保持了诡异的沉默。
好像曾经他们和靖王的关系根本不存在似的。
和何宽，依旧面如止水，恭恭敬敬的接下圣旨，即日就要启程，带兵前往苏城。
至于为什么带兵，众人都明白。那杀神般的靖王真能顺顺利利把兵权交出来吗？
他私制兵器就有谋逆的嫌疑，何宽此去怕是要啃一块硬骨头。而当初，他和靖王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皇上派何宽去苏城，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