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雅间内坐着一身黑衣的女子。
对面少年见她叹气，笑着问：“你不是最讨厌她，现在她如此，多少出气了吧？”
柳南衣笑了笑，“是不是你给张小姐报的信？”
十七挠挠头，“我怕李如萱来这里，真和刘轩成了，才偷偷给张家报信。”
“恶人自有恶人磨，我们走吧。”
* * *
三月初八，彭城。
即便地处北境，随着春日的到来，天气也渐渐暖和起来。远处的山峦上显出一层青绿。
陈正业踏上城墙，查看上面的守卫是否完备。又望向驻扎在远处的北狄军帐唾了一口。
“呸。未开化的蛮子，也敢觊觎我大靖江山。”
陈正业心中暗自庆幸，好在这次及时向京中请求援兵，北狄来势汹汹，如果不是柳琮带着五千精兵及时赶到，他们恐怕撑不了多久。
这次宁副将倒是立下大功，在北狄攻城时，他单枪匹马闯出去，给柳琮带来的人领路，内外夹击，大创北狄军队。
现在北狄军大伤元气，被打怕了，只敢远远驻扎在山脚下观望。
如果不是今年大雪，北狄人实在过不下去，恐怕也不会如此坚持。
陈正业巡视一圈，心情颇为不错的去找柳大将军探讨敌情了。
*
从苏州逗留几日出来，柳南衣觉得应当和寻他们的人错开了时间和路程。
一般人也想不到他们会从苏州这边走。
现在正是三月初，她记得前世父亲和北狄的争斗持续了月余，要等到春末夏初，北狄草原上的水草又长起来，北狄人日子好过了，他们才有心和谈。
那时候太子带兵到彭城监军，然后才出了事。
现在她们时间还很充裕，等到边关见了父亲和大哥，就算被他们责怪，只要能在关键时刻提醒父兄不要陷入埋伏。
柳家的命运就能扭转。
柳南衣坐在马上，连日的奔波赶路使她的皮肤比以前黑了一些，显出健康的小麦色。
一路上她未施脂粉，只穿男装，乌黑的长发在脑后随意挽成一个髻。
即便如此，十七暗自偷看她时，也会愣愣出神。
若是经过不太平的地方，他会提醒柳南衣带上帷帽，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柳南衣让十七陪着自己上路，确实比前世安全许多。
十七从小做惯了山贼，知道那些劫财劫色的路数，因此一路上有他在，几乎没遇到过此类危险。
前世她独自一人赶路，加上盘缠不多，经常风餐露宿。其中的危险辛苦自不必说。
今生柳家还未倒，她有的是银子。
赶路虽辛苦，但只要有人烟的地方，吃的住的，都可以用钱搞定。
十七每到一处，都会去驿站或者向路人打听到下个城池的路线，尽量在白天赶路。
有几段路，他们还赁了马车。
但柳南衣嫌马车太慢，多数时候还是骑马。
此刻两人骑马走在一段山路上，十七看着柳南衣的身影再次出神。
柳南衣叫了他两声：“十七，你怎么回事，这里山路难行，你警醒些。”
十七红了耳尖，忙全神贯注看向前方，掩饰道：“我是在想，大小姐你一直住在京城。没想到竟有这样的胆识。只带我一人就敢去那么远的地方。”
更难得的是，她一路上没有喊苦叫累。
没有一点娇小姐的架子，许多时候还显出几分在野外生存的技巧来。
比如昨日中午，十七在山里打了只野兔，待他把兔子剥洗干净时，柳南衣已经熟练的架起柴火，只等着他拿兔子回来烤。
柳南衣笑笑，前世她一个人，那么远的路也一步步独自走下来了。今生已比之前好了许多。
倘若一件事使你担忧焦虑，夜不能寐。
那就做些什么，去解决它。心绪会平静许多。
去北狄，尽人事，便是柳南衣此刻的态度。
* * *
秦长淮的人马奔走在大靖与北境之间的各条路线上。像渗透进网路中的虫蚁，忙碌而焦虑。
柳大小姐，竟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半点消息。
除了京城外一家酒肆的掌柜说见过柳南衣，后面去北边的路线上，再找不到什么线索。
秦长淮日夜奔走，已越发接近彭城。
柳琮带兵守在此地，如果南儿真是来找父兄，最后定然要走到这条路上。
秦长淮自信按他的速度，说不定已超过了他们。只是这一路并未碰上。
她竟然跟那个小山贼一起上路，未曾跟自己商量，也不等自己回来！
若是真担心柳琮，好歹带上盛开，或是多带几个侍卫。
秦长淮想起京里那些风言风语，把牙咬得咯吱响。
千万别让他逮住，捉到了定要好好修理！
随即又担心起来，那小子毛还未长齐，居然狗胆包天敢带着南儿上路。
一路上也不知能不能护好她。想起柳南衣冰肌玉骨，轻轻掐一下都嫩出水的模样。不知道这一路吃了多少苦。
秦长淮只扒了几口饭就停下，闷闷把筷子放在桌上。
一旁的盛影见王爷这般模样，知道秦长淮定然又是担心柳南衣。
从南越到京城，又从京城赶往北境。
短短半月，王爷为了柳小姐，把大靖从南到北跑了个遍。整个人瘦了一圈，面容显得更加棱角分明。下巴上还带着一层青色的胡茬。
“王爷……”盛影想开口劝慰几句。
“盛开那边有消息吗？”
盛影无奈的摇摇头。
秦长淮站起身，“你们再吃些，吃完上路。”
出了嘉峪关就是北境，秦长淮要赶在柳南衣她们出关之前，找到她。
出关之后，那里是一片戈壁沙漠，人烟罕至。
穿过戈壁再走一段路才到彭城。这段路上一望无际，没什么草木遮拦，常有亡命之徒和北狄逃兵出没，凶险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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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南衣和十七这一路走的并不急，但是十分小心。
她们的目标是平安到达彭城与柳琮汇合。但是大靖有规定，军营中不能有女眷。
所以柳南衣进彭城之前还需好好装扮一番。
柳南衣用纱布将上身包裹起来，把眉毛画浓，又找了些深色的水粉敷在脸上。
乍一看倒真像个俊俏少年。
但若是碰上眼光老辣的，还是能看出她是个女子。毕竟这样娇俏又女相的男子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