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被那骇人的情景震的倒退几步，一时竟然忘了上前拦住秦长淮让他下马。
秦长淮就这样骑着马，满身杀气的穿过紫宸殿前空旷的广场，一直跑到了大殿前。
秦越昨日听闻秦长淮没理会宫里派去的太监，径直去寻柳南衣，面上大为不悦。心中更隐隐担忧他的西凉战马要泡汤。
好在目前为止，耳目并没有传来靖王妃被寻回的消息。倒是有御内侍卫来报，说秦长淮忤逆，此刻骑着战马闯进宫里，马背上还带着那个将士的项上人头。
御内侍卫话音未落，大殿门外一阵血腥味已随风飘进来。秦越抬头，对上了站在门外的秦长淮。
他手中拎着一撮黑发，那头发下面，是一颗已然没有生机的人头。
秦越的心颤了颤，他已多年未见过血腥。皇宫中养尊处优的生活，使他像一只被圈养的猛兽，失去了锐意。
秦长淮满身戾气，一步步逼近，待走到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啪的将那人头往地上一扔，抱拳道：“参见皇兄。”
那断颈处的血沫子溅起来，脏了秦越的龙袍下摆。
“你这是何意！？”秦越怒视秦长淮，他身旁的御内侍卫暗暗将手放在剑柄上，大殿中的气氛剑拔弩张。
“今日不痛快。”秦长淮脸上没有往日的笑意，“臣弟出城之前，听闻皇兄有要事召见。那时恰巧得知南儿被西凉的三皇子掳走，便急急忙忙去追。此刻才刚回来，不知皇兄有何事要召见？”
秦越神情有些不自在，随口道：“本来是倭国使臣的事，想与你商量，现在已经解决了。”
随即他似乎又反应过来什么，“西凉人好大的胆！南儿有消息了吗？”
秦长淮垂下眼睑，摇头到：“没有。既然皇兄没有要事。那臣弟先告退了。臣弟本该早日回苏城去，但现在南儿生死未卜，我恐怕还要寻她几日。待找回她就直接回苏城。今日来就当是向皇兄告别。”
秦越似乎松了口气，他知道秦长淮的身手，秦长淮若是发起狂来，十几个御内侍卫也未必制得住他。
刚才他杀气腾腾的提着人头闯进来，秦越着实吃了一惊。
“鹤鸣，南儿失踪，固然要紧。但这么多邻国使臣在此，封城这事你确实办得不妥，所以朕才命人……”
秦越原本想就此事治秦长淮的罪，但不知怎的，对上秦长淮的双眼，他就有些底气不足，大概是因为心虚。
“臣弟知道了，方才来之前，已命人解除城门处的封锁。皇兄，后会有期！”
说罢秦长淮一抱拳，转身大步走向殿外。
秦越后背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他已多年没见秦长淮这副充满杀意的样子，似乎不顾一切，无所畏惧。
而且他总觉得秦长淮那句：后会有期。话中带话。
“皇上，靖王这样嚣张跋扈，不知深浅。您刚才为什么不治他的罪？”一旁的御内侍卫忍不住多嘴。
秦越凌冽的眼神扫过那开口的侍卫，拂袖离去。
若说要治秦长淮的罪，他不知有多少理由。擅自带兵封城，这事往大了说，可是有谋逆的嫌疑。
斩杀朝廷命官、在皇城中纵马、带了兵器和人头进殿冲撞皇上。哪一桩不能治他个死罪？
可秦长淮手里有他亲赐的丹书铁券啊。
而且秦长淮就像大靖的一把利刃，有他在，别国就有几分忌惮。现在北狄蠢蠢欲动，大靖正是要用人的时候，秦越如何舍得除掉一名有利的战将？
况且秦越明白，秦长淮无心皇位。若他真有心要反，恐怕不会等到今日，也不会自愿搬去苏城。
有些事，是他欠秦长淮的。所以某些事上秦越对他有几分纵容。而这些事看在其他臣子眼里，就是他这个皇兄仁义，而秦长淮不知好歹。
*
耶律明似乎提前进入了慈父的角色，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柳南衣。
早上的膳食是柳南衣爱吃的粥和点心。荤素搭配，“你现在是双身，要多吃些。”
说着他又往她碗里夹了一只小小的汤包。
一旁的侍卫面面相觑，人才掳来没几日，就有了。
这孩子当然不是三皇子的，但除了大夫确诊时候他的脸色不太好看，接下来的操作简直让他们瞠目结舌。
昨夜就吩咐他们熬好安胎药，亲自喂给柳南衣。
是安胎药，不是堕胎的！
今天早上又早早起来，亲自点了几样柳南衣爱吃的餐食，这不现在两人正坐在一起，颇为和谐的吃着早饭。
侍卫们想不明白，三皇子这是喜当爹当上隐了？
还是真的太爱那女子，爱屋及乌，不是自己的孩子也可以让她生下来养大？
“船赁好了么？”耶律明看向一旁呆愣的卜勒问道。
“回主子，赁好了。您让准备的药材和东西也都备好了。”
说到药材，柳南衣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卜勒颇有些不悦的道：“是安胎药，还有些青梅、果脯。止吐用的。”
“谁许你这样同她说话的？”耶律明立即呵斥卜勒。
卜勒忙低头：“属下知错。”暗道自己大意了，连别人的儿子都要供起来，那孩子的母亲自然是他顶撞不得的。哪怕是为三皇子鸣不平呢。
柳南衣面无表情的继续吃东西，今日就要上船了，她要吃饱些。
待她慢条斯理的吃完，耶律明也没有催促的意思，只在一旁静静看着她。似乎很满足她陪伴在身边的时刻。
“南儿，到了西凉你是想以原来的身份在我身边，还是……换个身份？”
若是原来的身份，那就要尽快除掉秦长淮，他还不知那边的人得手没有。
如果南儿愿意换个身份，那他们就可以尽快完婚。
当然耶律明也只是一问，并没有抱希望柳南衣会答应，或者回答他这个问题。
“容我想想吧。”柳南衣低声道，语气中带着无奈。
“好，好！你慢慢想，不急的。”耶律明激动的语无伦次。
没想到她竟然没有不悦，反倒说要想一想。
愿意考虑就是有戏！也许这几日南儿天天同他在一起，被他的真心实意所打动。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十多年的感情也是无法抹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