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南衣心中冷哂,卜勒那嫌弃的模样,好像她怀这个孩子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耶律明的事。
他也不想想,是他们劫持了她!
她本该欢欢喜喜待在秦长淮身边,也许此刻正走在回苏城的路上。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提心吊胆,筹谋着如何逃脱。
不过柳南衣并没有多言,也没和他们计较。而是温顺的随着耶律明上了船。
白水河的主流宽阔,水深流急,但他们现在所在的是白水的支流。
耶律明命人包了一艘船,逆流而上,往西凉的方向去。
柳南衣心中叹气,哥哥很聪明,走水路就不会遇到盘查的官兵,也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即便远远看见后面有追赶的船只来,只消躲进白水河众多盘根错节的支流河道中,后面的人也很难追踪。
柳南衣怀疑耶律明到此处极有可能是和前太子见面。但她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和机会去确认什么了。
只能缓缓踏上甲板,隐忍着握住耶律明递过来的宽阔手掌。
女子柔软的手握在掌心,耶律明一阵心猿意马,又想起那晚在马车里的快意。
哪怕柳南衣已经稳稳站在甲板上,他也一直握着她的手,没舍得放开。
船老大和几名船工开始解缆绳,准备开船。
柳南衣挣了挣,耶律明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外面风大,别着凉了。我陪你进去安置一下我们的房间。”
我们的房间?!
柳南衣瞪大眼睛看向他。
耶律明厚着脸皮,得寸进尺道:“这船上的房间不不多,统共就三四间有床铺的房间……”
是了,他的六个侍卫和船上的船工们也需要休息。
总不能她和耶律明占了两个,剩下的人都睡甲板。
这么说,今晚耶律明又要和她同住,甚至……同床共枕?
柳南衣皱眉,随着耶律明走进船舱中。
船舱里的房间都很低矮,但总的来说还算干净,里面陈设简单,只有简单的桌椅和一张床铺。
耶律明见柳南衣沉默不语,装作不知她的抗拒,反正今夜他定要睡在这里。
他走过去,铺好床,温声对柳南衣说:“船大约要走三五日,你委屈几日,待上岸就好了。”
柳南衣点点头,依旧没什么话。
今夜她就要走,不会有什么三五日的同行,她也不想和他住同个房间!
待耶律明出去,柳南衣握了握衣袖中的细竹竿,那是她趁他们不备,用毛笔的杆子制成的。
柳南衣的水性不算好,但在不急的水流中,勉强可以游上一段,只是这个季节,夜间的水还是很冷。
她低头摸摸自己的小腹,宝贝你可千万要坚强些,娘亲很快就带你回家,去见爹爹。
*
柳南衣不吵不闹,偶尔会从船舱中出来,看看岸边的景色。
此刻天色还不算太暗,她站在船舷边犹豫,心跳慢慢加快。
耶律明见她在船舷边站得太久,走过来道:“这边风大,太冷了。小心着凉。你又不会凫水,还是进去坐会儿。”
“里面太闷。”柳南衣低低的说,努力掩饰声音中的颤抖。
耶律明笑着摇摇头,取了自己的披风细细为她披上。墨绿的绣金线披风做工精致又繁复,一看就是皇家御用之物。
她还没弄明白哥哥怎么就成了西凉三皇子?
柳南衣拢了拢披风,没必要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毕竟她还得为腹中的孩子考虑。
她转头看向耶律明,似好奇的问:“哥,你怎么成了西凉皇子?你失踪这段日子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见柳南衣终于对自己的事情感兴趣,耶律明很高兴。
若说吃苦,耶律明垂下眼眸。那些非人的苦楚、折磨、恍若隔世。
他这身锦袍下密密麻麻的疤痕,寻常人见了都要吓一跳。
也正是经历过这样的劫难,才有今日的他。人生短短一世,说不定明日就死了。何苦要默默压抑自己的感情,想要什么便去争去抢。
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从前的他沉默隐忍,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子嫁人。现在的他强取豪夺,却能让她留在身边。
他觉得现在这样,甚好!
“这些事到了西凉,我会慢慢告诉你。”耶律明伸手摸摸她的发髻。
这动作让柳南衣想起从前的哥哥,他对待自己永远是那样温柔宠溺。
“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要带你去看草原上的日出吗?”耶律明眼中带了丝期盼。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带着他梦里的小小姑娘看遍这人间美景。
柳南衣温顺的点头,目光却停留在河岸边的芦苇丛里。
她自然记得柳承悦当年跟她提过的身世。他在草原上长大,母亲在部族之间的战争中死去。所以他儿时生活的草原是西凉草原?
男子的气息靠近,耶律明从身后环抱着她,似是怕她冻着。他的怀抱结实而温暖。
柳南衣只觉得后背僵硬,“外面确实冷,我先进去了。”
看见她微红的耳根,耶律明只觉得心中欢喜又甜蜜,一阵阵的期盼涌上来。
南儿,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
天色渐渐暗下来,柳南衣心中越发焦灼,晚饭也没用多少。
耶律明以为她身子不舒服,细细询问,又叫人煎了安胎调理的药来。
因为耶律明几乎寸步不离的照顾她,柳南衣越发烦躁起来。
船越来越往白水河的主干驶去,到了主河道,水流湍急,若要下水就越发危险。
柳南衣咬咬下唇,对耶律明道:“我不舒服,想早点歇息。”
耶律明看向她发白的脸色,有些心疼:“是不是晕船?我去打些热水来给你梳洗。”
“嗯!”柳南衣点点头,心却狂跳起来。
耶律明转身出门,柳南衣听着他的脚步越走越远,略等了会儿。随即捏紧手中的竹竿飞快站起来,推开门几乎是小跑着,往船尾那边去。
“南儿你怎么了?”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柳南衣像一只受惊的猫,差点没蹦起来。她才跑出没几步,他怎么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