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宽不想跟苏小婉绕弯子，直截了当的说：“如果苏常在是为了舍妹的婚事，那么何某已经同苏侍郎说过。家中妻子现在怀有身孕，实在不是纳新人的时机，况且何某成婚当日向娘子承诺过，此生不二娶。”
苏小婉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恍惚，多好的男子。
她的眼光真没错，可惜……
她垂眸，“何寺卿误会了。我今日来不是替我妹妹说和的。”
何宽一愣，不是？
“我是想替自己问一个问题。”
何宽疑惑的看向苏小婉，苏小婉无疑是高挑动人的，现在是冬季，她进屋后也未曾脱下斗篷，那红色帽檐上的一圈绒毛，映衬着她巴掌大的小脸，更显动人。
“苏常在请问。”
“何寺卿当年，缘何没有看上我？”苏小婉语气平静，眼中似没什么波澜。好像在问一个寻常不过的问题，诸如：你吃了没？
何宽听闻此言心中却是警铃大作，他面上有一瞬间的愕然。当年不是她看不上自己吗？
他们相看之后，何宽对她是挺满意的，只是自己不善言谈，二人也是在这样的茶室交谈了一会儿。
她就离去了，后来苏灿委婉的表示，自己的妹妹觉得二人不合适。
但现在苏小婉已经进宫做了皇上的女人，何宽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去招惹宫里的嫔妃。
更何况就算她不是宫里的人，何宽现在也已经为人夫，且马上就要为人父。哪里会做出荒唐的言行来。
当下他清咳一声，“当年觉得苏常在姿容出众，何宽自觉配不上。如今苏常在进宫有了更好的造化。不亦为一桩美事。”
何宽片刻的惊愕没有逃过苏小婉的眼睛。
虽然他很快恢复常态，但苏小婉还是明白了，当年他没有看不上自己。
原本认命的苏小婉，心脏突然像被一条细线勒住，丝丝入扣的痛。
眼前这个一身正气，忠于正妻的男人本该是自己的夫君。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朝代，有个顾忌妻子感受而几次三番拒绝纳妾的男子是多么难能可贵。
而这个人，自己就这样错过了。
这不是她的错，也不是他的错。
苏灿，苏小倩！
苏常在没再多话，只起身朝何宽点点头，随后就走出了雅间。
左右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内侍和嬷嬷见苏常在很快从雅间出来，似乎松了一大口气。
跟着面无表情的苏常在下了楼。
苏小倩神情激动的等在楼下，不知姐姐打算如何帮她？
“姐姐？”苏小倩满脸期待的跟上去，脸上带着红晕。
苏常在温和的笑笑，“此事还需问过皇上。”
“真的？那他……那何寺卿是如何说的？”苏小倩没想到片刻功夫，姐姐竟然让之前石头般的何宽动摇了？
也是，姐姐现在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她去吹吹枕边风，说不定……说不定她还能得宫里赐婚？！
苏小倩激动得身子微微发抖，连苏常在快步走远了都没有发现。
*
苏小婉坐在温暖如春的车厢内，神色呆滞。
从前远远见过何宽几次，有一次是他在街上策马，似乎是大理寺有要务，他虽在街上策马，但还是顾忌四周百姓的安全。
那一刻她觉得这个马背上威风凛凛的男子是粗中有细的。面上虽看着冷情，若入得了他的心，说不定会被妥贴护佑。
果不其然，如今看他那护着家中妻子的态度。
今日再见他，苏小婉觉得他比两年前更成熟稳重了。虽然还是寡语，但却不是那种木讷少言。而是思虑周全之后的沉稳简练。
那种成熟男子的气概，令人心悸。
可是……她现在已做了秦越的女人，错过便是错过，一切都再无可能了。
想自己自幼先是丧母，随后父亲也去世了。
唯一的依仗就是苏灿这个兄长，苏灿虽待她不差，但也说不上多好。
待她到了说亲的年轻，看他为她谋划的亲事都是对苏灿政途有益的，苏小婉便知道这个兄长为什么会把自己养大了。她随了她母亲，多少有几分颜色。
苏小婉闭上眼，觉得这偌大的世界，自己竟是一个亲人也不剩了。
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眼角落进锦绣袍子的衣襟里。
一旁的嬷嬷看了一眼，仿若未见。
*
不出半日功夫，苏常在外出“私会外男”的事就传到了秦越耳中。
秦越当时在御书房中批阅奏折，有个内侍进来小声嘀咕了几句后退下了。
片刻之后，李常德听的书房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李常德唬了一跳，谁又招惹里头这位了？
却见秦越黑了脸走出来，“召大理寺卿何宽进宫！”
“是！”李常德忙应下。
刚要迈步，秦越又咬牙切齿道：“将苏小婉那个……将苏小婉也召来。”
“是！”李常德心中诧异，面上却不敢带半丝好奇与探究。
召见何宽是常有的事，何宽身为大理寺卿，颇得皇上信任，但召见何宽的同时缘何要召见苏常在？
宫里的嫔妃无事也不见外男啊？
看那位龙颜大怒的样子，李常德似乎捕捉到一些什么，但又不敢肯定。
只是匆匆忙忙的去召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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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芷兰的月份大了，何府已早早做了准备。
提前一个月就请了经验丰富的稳婆，将那稳婆安置在府上。只待发动那一日。
薄芷兰还笑话何宽，提前将那稳婆接到府上，平白耽误人家一个月的进项。却不知，若没有给足银子，纵使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稳婆如何待得住。
这日薄芷兰饭后在院中散步，稳婆说了临近产期要多走动，这样胎儿下来的也快。
却见豆芽跌跌撞撞的突然跑进来，眼里含泪，气喘吁吁道：“小姐……”
她一着急的时候，就经常忘了称呼薄芷兰为夫人，而是叫小姐。
“大人他，他出事了……”
“什么事？”薄芷兰心头一惊。
“宫里来人将大人召进去，管家来报信说……说大人今日在茶楼私会宫里的苏小婉，苏常在，被皇上召进宫去了。”
她相信何宽不是那样的人，只不知道他是否被人陷害？如果是有人存心构陷他，那他此刻进宫去，岂不是凶多吉少。
薄芷兰受了刺激，只觉得小腹一阵阵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