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老夫人还在门外等着呢。”小厮的催促让苏子玉回过神来。
柳南衣并不想应付什么“老夫人”，她为苏子玉解毒，原本就耽误了自己的行程。
苏家的人又不是那么配合，她有些不悦。
“我出去看看，你在这里坐一会儿。”苏子玉温和的对柳南衣说。
杜仲推着苏子玉朝门外走去，门一开，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妪就站在门外。
她的面容有几分冷硬，身子骨看起来很硬朗，只是脸上刀刻般的皱纹，阐释着她这些年经历的风雨。
先是丧夫，夫君五十多岁时，出意外死了。倒也和她过了大半辈子。
那时鲁氏还有个儿子作伴，指望全在儿子身上。
哪知道儿子三十多岁时，去外地采买药材，被流窜的杀人犯见财起意，给暗杀了。
那杀人犯后来虽被官府捉拿归案，但她如日中天的儿子却没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鲁氏又送走一个苏家的男丁。
这时候苏子玉才六七岁，子玉的母亲又是个软弱的，鲁氏只能再挑起苏家的大梁。
好不容易把孙子培养成人，这些年细心教导，孙子也在医学方面极有天赋，哪知却被人绑票，灌下这等阴毒的药物！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孙子在她面前受尽折磨，像一棵原本挺拔苍松，日渐枯萎，
她恨啊，她太恨了。生活的几重打击导致她对所有接近苏家的人，都非常警惕，这也是人之常情。
“祖母，您来了。”苏子玉对祖母很恭敬，因为她就是苏家的天，这些年若不是她撑着，苏家早没了。
“子玉啊，我来看看你，还有那位柳小姐。”鲁氏说着就往屋内走，谁也拦不住她。也不敢拦。
苏子玉坐在轮椅上身不由己，只能调转轮椅，给柳南衣和鲁氏互相介绍一番。
柳南衣虽然不悦，但并没有写在脸上。大家闺秀的礼节使得她落落大方朝鲁氏福了福身子，招呼道：“苏祖母好。”
鲁氏第一眼就被柳南衣的姿容惊艳到了，随即又用锐利的目光细细打量着她。
柳南衣仪态大方，不卑不亢，身上的衣料、穿戴的首饰都价值不菲。而且带着一种官宦人家大小姐的自信气度。一看就不是普通女子。
鲁氏点点头，一眼就觉得，这姑娘不错。至少不是个骗财的。
“柳小姐，我听下人说，你能治子玉的病？”
“嗯，我以前治好过一个中断经散的人。”
鲁氏的眼睛亮起来：“你有几成把握？”
“咳咳，祖母。不管有几成把握，柳小姐肯为我医治，已是对我们苏家有恩，昨日她为我施针之后，我觉好了许多。”苏子玉连忙护着柳南衣。
鲁氏皱眉，她治好了你，才叫对我们苏家有恩，她要是治死了你，那就是有仇。
柳南衣似看出鲁氏所想：“苏祖母放心，我有九成把握，就算不能完全清除余毒，也不会影响苏公子日后的寿命。”
鲁氏还要再问，苏子玉已走到她面前，挡住了她，垂下眼角：“祖母，柳姑娘准备的药水都要凉了。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我也是大夫，我知道她能治好我。”
鲁氏最见不得苏子玉这副奶狗般撒娇模样，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又严厉叮嘱杜仲，“你看好公子，有什么事就派人来苏府回禀。”
鲁氏又看向柳南衣：“柳姑娘，你若是能治好子玉，就是我们苏家的大恩人。你若治不好，千万不要逞强。”
苏子玉忙道：“祖母，柳姑娘不是逞强，是孙儿硬求着她为我解毒的。”
鲁氏点点头，又看了苏子玉一眼。孙子骄傲的性子，这些年，他还从来没有这样上赶着维护哪个女子。
大概被这毒折磨了两三年，如今柳南衣给了他希望。
又或者……这姑娘委实生得不错。若是子玉没病，倒是不错。
鲁氏暗叹一声，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
第一次药浴，会有针刺般的痛感。
柳南衣对杜仲细细交代，要看好苏子玉，不要令他呛水。若他支撑不住就扶他出来。又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交给苏子玉，“若是忍不住痛，就咬着些。”
浴桶放在屏风后面，柳南衣就在屋外等待。红叶也焦急的在门外走来走去。
片刻之后，屋内传来男子压抑痛苦的低吟。看来苏子玉已开始药浴。红叶不信任的看柳南衣一眼：“为什么表哥这样痛苦？你这法子能行吗？”
柳南衣静静站立，不想再反复解释。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杜仲开门请柳南衣进去。
红叶伸长脖子，朝屋内张望，柳南衣笑着说：“红叶姑娘要不要一起进去，看我施针。”
红叶刚要开口说好。杜仲说：“少爷吩咐过，柳姑娘医治的时候，不能有旁人在场。”
红叶吃了个闭门羹，闷闷不乐等在门外。
柳南衣进屋，杜仲已经帮苏子玉擦干身子，让他趴在床上。消瘦的身子，肩胛骨清晰可见。
柳南衣为他施针之后，苏子玉醒来片刻，客气道：“有劳柳姑娘。”
“你身子骨这样消瘦，我这里有调理身子的药膳，明日叫府上的人做给你吃吧。”
苏子玉昏昏沉沉，只觉得朦胧中少女的手偶尔轻触自己的肩背。体内多年的淤堵僵硬，在她银针扎刺之下似乎缓解许多。
*
两次药浴之后，苏子玉精神大振，不仅这几日都没有毒发，气色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柳南衣把药膳的方子交给红叶，让她安排苏府的人每日做好了送来。
这可是服侍表哥的好机会，红叶每日都会亲自制作药膳，然后送来给苏子玉。
“表哥这是我为你炖的石斛鸡汤，你用一些吧。”红叶灵动的眼睛望着苏子玉，眼神中带着期望。
“谢谢。红叶你这几日来来去去，不要太辛苦了。”
“不辛苦。”红叶笑得很灿烂，“表哥我来喂你。”
苏子玉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不用，我自己来。”
正在这时柳南衣进来了，“苏公子，今日可感觉好些了？”
苏子玉看向柳南衣，眼里像盛着星河，“多亏南衣，这两日感觉好了许多。就是腿脚还有些僵硬。”